你是我的参照线
前几天，知名女星郑佩佩去世，不少人撰文表达怀念之情。其中张佳伟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观点：“郑佩佩老师扮演的华夫人，是《唐伯虎点秋香》的真女主角。”也就是说，女主角不一定是主角的老婆。
如果我们认为“女主角”的功能是推进剧情，体现作品主旨思想的话，那么“女主角”往往并不一定是男主角的伴侣。一如《新龙门客栈》中的金镶玉（而不是周淮安爱着的邱莫言）。那么代入到推理小说中的话，侦探也不一定非得是主角，甚至在系列作品中，也不一定得占有多大的比重。
比如东野圭吾笔下加贺恭一郎系列中的《希望之线》。
对照的双线
虽然东野圭吾“暴得大名”多少是仰仗了《白夜行》和“伽利略系列”，但加贺系列其实才是东野圭吾创作时间跨度最大，风格变化最多的系列作品。从传统的本格作品《毕业》到颇有实验性质的《恶意》《谁杀了他》《我杀了他》，再到绑定阿部宽影视形象的《红手指》《新参者》《麒麟之翼》《祈祷落幕时》等等，加贺恭一郎也从一个单纯的解谜工具人逐渐往“人情侦探”的形象上塑造。同时为了让故事呈现出多线并进的架构，加贺恭一郎的恋爱、父子关系、母子关系等等，都被作者给“无情地使用”。而当加贺这座宝藏近乎“山穷水尽”时，东野圭吾又把目光朝向了他的表弟——松宫脩平。
其实在《红手指》中，松宫脩平已经成为故事的主角，而经过多年在侦查一线的历练，他也成为了一个能力出众又颇具人情味的警官——可以说是加贺的翻版，当然也可以说加贺是松宫的参照线。但相比已经被扒得干干净净的加贺一家，松宫的家庭还有许多可以深挖的地方。比如早早去世的父亲其实并不是他的生父，他的生父其实另有家庭。但即便如此，松宫与亲生父亲之间，一直有一条无形的“希望之线”连接着，这条线虽然又细又长，但始终让人充满希望。
《希望之线》除了松宫和亲生父亲这条“希望之线”外，还有一条真正意义上的“主线”，也就是由加贺担任主任，松宫参与搜查的一桩杀人案。这个案子某种意义上并不算复杂。在小说篇幅一半左右，真凶就在加贺的一记直球前自首了。但相比稍显简单的案件经过，主线犹如海面之下庞大的冰山，依然有许多颇让人震撼的“神操作”。松宫在一步步探寻真相时，也因为自己同样陷入身世谜团而显得迷惘。
揭露他人的秘密总是正义的吗？家事更是如此。即使是为了探寻案件背后的真相，警察就有权揭穿谜底吗？
但是，推理小说中再复杂的谜团也会有被揭开的那天。松宫在从母亲那里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后，坦然地去见自己的亲生父亲。“感谢那条长长的线从来不曾中断。”而小说的主线人物也迎来了更美好的明天。本来与父亲关系紧张的萌奈，终于在父亲行伸一番坦承之后，解开了心里的防备。就像对松宫来说，真正在生命中承担了“父亲”这个角色的，是加贺恭一郎的父亲、自己的舅舅加贺隆正。那么对于萌奈来说，“父亲”是多年来陪伴自己的行伸，而非素未谋面的所谓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
其实如果把目光放得再长远一点，加贺系列的《新参者》中，也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弟之间的故事，当松宫面对亚矢子时，他会想起这个案件吗？（原著中松宫与该案无关，电视剧的改编将松宫也加入到了剧情中）事实上，松宫人生的参照线有很多，有写作舅舅，读作父亲的加贺隆正，有名为表兄，实为上司的加贺恭一郎，还有一直以很Cool的姿态活着的母亲克子，而当曾经的新人松宫也成为前辈时，他也会成为别人的参照线吧。
加贺的年龄
在《透明的螺旋》中，东野圭吾很明确地给汤川学和草薙俊平这两个形象设计了年龄——和演员福山雅治、北村一辉同岁，都已经是五十出头的帅大叔了。那么，同样人气很高的加贺恭一郎和表弟松宫的年纪呢？电视剧《新参者》很贴心地给这两位角色安排了年龄。加贺恭一郎时年39岁，松宫脩平26岁，但这在原著中，似乎并没有足够的旁证来证实。
豆瓣网友“jingle”写了一篇考证扎实的《加贺，你今年贵庚？》，对这个有趣的问题进行了周密的分析。有网友提到，因为《希望之线》的一部分剧情涉及到松宫的生平，所以东野圭吾在创作时，认真地翻阅了加贺系列并整理了年表。小说中的剧情时间当然可能完全架空，但对于偏重于写实的东野圭吾来说，我们还是可以从故事中的一些关键元素提取现实存在的时间节点。比如小说中提到的那场新潟县的大地震。“jingle”经过仔细查询，指出小说中提到的“中越地区地震”发生在2004年10月23日。这一天是星期六，和小说中提到的“那人说中越地震发生时是个休息日”吻合，再加上文中提到的“最初的悲剧发生在十六年前”，这样就可以推理出小说剧情中的“当前时间”是2020年。
但“jingle”发现本书最早在日本出版是在2019年，为此他特地向译者张舟请教，张舟认为这一问题确实值得探讨，在排除东野圭吾写错的情况下（既然特意制作了年表，那东野圭吾对本书的时间线应该格外注意），还可以通过诸如萌奈的年龄等旁证，证明故事确实发生在2020年。而松宫脩平在书中明确提到“今年三十三岁”，那么他应该是1987年生人了。（扮演松宫脩平的演员沟端淳平是1989年生人，可见东野圭吾这本书并没有按照演员的年龄来设计书中人物的年龄）
那么再回到加贺的年龄。《红手指》中的加贺登场时“大概有三十五六岁”，这时候的松宫已经入职搜查一课，根据书中隆正所言：“这种时候应该复习准备升职考试啊”（应该指从巡查升职到巡查部长的考试，松宫应该是非职业组）来分析，这时松宫已经从大学毕业后入职至少1年（据网络查询，日本警视厅内大学毕业者一般要26岁才成为巡查部长），年纪至少在25、26左右。小说中提到加贺隆正有过想把松宫和“三十岁左右”的护士金森登纪子撮合成一对，那么两人如果年纪差得太大就显然不太合适了。那么，松宫当时是二十五六岁，还是可能更大一些呢？
《红手指》中另有一处线索，“看着隆正安稳的睡姿，松宫想起了十多年前的事。七月，酷暑的日子，高中一年级。那天他第一次见到表哥——加贺恭一郎”。如果松宫当时是25或26岁，就不会说高一（16岁）是“十多年前”了，那么，松宫的年龄在27、28岁相对更加合理。这样一来舅舅想要为他撮合差三岁的护士也不显得突兀，二来因为和加贺恭一郎有7、8岁的年龄差，两人之间有着不理解，存在天然的疏离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这么一来，或许在舅舅提到升职考试时就诉苦“别再提这个了”的松宫，也许在第一次参加升职考试时考砸了吧。
那么，《红手指》时三十五六岁的加贺恭一郎，到了《希望之线》时大概四十岁出头。“jingle”又通过《祈祷落幕时》中的时间来推断，指出加贺在《希望之线》中应是在41到43岁，考虑到伽利略系列中的草薙要到50多岁才成为警部，40多岁的加贺恭一郎仍然是警部补似乎也并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其实警部补在日本的警察体系中看似只是倒数第三级，但在警察厅、警视厅中已经可以作为主任在一线统筹全局，加贺在《希望之线》中就是主任，草薙俊平在警部补时期也当过主任）将几本书综合起来考虑，似乎设定松宫比加贺小8岁比较合理，这样《红手指》时期松宫27岁，加贺35岁；《希望之线》时期松宫33岁，加贺41岁。这样应该能使得几本书彼此协调。
时光走过了万水千山，加贺恭一郎的人物形象日渐丰满，父亲和母亲的故事在书中都有了交代，但他的另一半，从大学时期倾慕的相原沙都子（《毕业》），到初入职场就“抛却事业为红颜”的浅冈未绪（《沉睡的森林》），始终还没有着落。护士金森登纪子（她和松宫彼此都没想法）和加贺的感情在《祈祷落幕时》颇有进展，但《希望之线》里却毫无提及，希望东野圭吾不要把自己的感情经历倾注到笔下的人物身上，让汤川、加贺都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吧。
蠹余录 | 读书笔记2023 | 读书笔记2022 | 读书笔记2021 | 读书笔记2020
延伸阅读：
东野圭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