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后

许多年以后,当东野圭吾在准备他的第100本小说(豆瓣“新经典”称其为第99作,但东野圭吾创作数量太大,第99作也有其他的说法)的时候,因为灵感枯竭,打算从之前写过的小说中寻找灵感。很快,他就找到了一本自己当时颇为满意但市场反响平平的《从前我死去的家》,但这部小说本身不是系列作品,即便“死马当活马医”,至多也就是《幻夜》之于《白夜行》罢了。这时候东野圭吾想到了自己的两个亲儿子,加贺恭一郎的人生已经在《红手指》《祈祷落幕时》等作品中被详尽地叙述了,但汤川学身上,还有许多的空间可以填补。
于是在许多年以后,年过半百的汤川学开始回忆自己的过往,他会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少年时的情感,想起和草薙他们解决的一个个案子,然后和家人,和曾经的自己和解。
每个人都是孤岛,但每个人又都不是孤岛。

完结,撒花!
有许多人猜测,这本书会是伽利略系列的最后一本。
从严谨缜密,有些不近人情的“怪人伽利略”到充满人情味的汤川教授,岁月改变的不仅是作者和读者,也包括了作者笔下的主人公。草薙俊平当上了警部(见《沉默的巡游》),这本书里多称其“组长”,大概是类似《名侦探柯南》中目暮警官一般的职务,而他的身材也逐渐向目暮警官看齐:“原以为当上组长后巨大的压力会让他(即草薙)瘦下来,但是裤腰却一年更比一年紧。”曾经的新人刑警内海薰也成为了颇为干练的巡查部长(类似高木警官的职务),由于他们都没有结婚,读者或许会有一种时间停滞的错觉。事实上,汤川系列中的时间线不但流动,甚至还仿佛和现实世界相连,比如汤川为了照顾母亲搬到父亲家同住,为了兼顾教学任务不得不给学生上网课,就给人一种身处新冠时期的错觉。而汤川等人单身的选择,也许背后也有离异的东野圭吾本人的婚恋观念吧。

很多读者会因为本书不涉及物理而颇有微词,事实上,在“伽利略系列”中,最有代表性的长篇《嫌疑犯X的献身》其实也并没有用上汤川高深的物理知识,另外两部长篇《圣女的救济》《盛夏的方程式》虽然不能说和物理学无关,但与其说是物理解谜,不如说是人性探秘。到了《沉默的巡游》,物理的内容当然也有,但更多的笔墨用在讲述故事、营造悬念、塑造人物上。这部《透明的螺旋》几乎就把物理内容给删得一干二净,除了“磁单极子”这个概念外,整个故事放到加贺恭一郎系列里也毫不违和。甚至故事里还出现了练马区这个地名,而加贺恭一郎系列的读者都知道,加贺曾经在练马署里工作过。
但仔细想来,从来也没有人规定系列作品必须是同一种风格,东野圭吾笔下的加贺恭一郎系列也是如此,《恶意》《谁杀了他》《我杀了他》这几部作品虽然属于加贺系列,但其实更多地只是借用了加贺这个人物。事实上,加贺系列中由阿部宽出演的影视改编那几部,才奠定了“人情味的加贺”这个我们所熟知的形象。而伽利略系列一路走来,东野圭吾也在逐渐探索自己的财富密码。显然,物理知识更适合几十分钟的电视剧改编,而难以作为一个主诡计在银幕上紧紧地抓住观众的眼球。所以在长篇作品的“核心诡计”选择上,东野圭吾尽量使用简单易懂的物理知识,再套上几层“人性的枷锁”,最后再辅以他擅长的反转套路,身为“职业作家”,东野圭吾在收割流量、读者、金钱方面自然要比“中国东野圭吾”紫金陈做得更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写的一定是部出色的推理小说。

如果说《沉默的巡游》致敬了黄金时代的推理作家们,那么《透明的螺旋》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完结作品,用各种形式让伽利略系列的其他作品出来露了个脸。小说中提到的“磁单极子”是《伽利略的苦恼》中汤川学正在攻克的研究题目;内海薰口中的“磁轨炮案件”出自《禁断的魔术》;草薙带汤川去夜总会时,两人提到汤川曾解决的“有透视能力的女招待”被害一案,这个故事出自《虚像的小丑》。至于小说最后,草薙出席汤川去世的母亲丧礼时,内海薰打来电话说:“千住新桥的堤坝上发现了一具尸体,是他杀。可能很快就会接到调查命令了。”这个情节致敬了电影《嫌疑犯X的献身》的开场部分(是电影改编,小说里并无此情节)。至于本书中关于汤川女友、家庭等多种细节,都能和《从前我死去的家》严丝合缝地对上,当然,那本书并未提及汤川这个名字,我们也不能将其纳入到伽利略系列当中来。这样,伽利略系列应该还是只有10本作品(《侦探伽利略》《预知梦》《嫌疑犯X的献身》《伽利略的苦恼》《圣女的救济》《盛夏的方程式》《虚像的小丑》《禁忌的魔术》《沉默的巡游》《透明的螺旋》),在这里结束这个系列,也算是恰到好处。

他们的年龄
事实上,我一直以为汤川和草薙是四十多岁,内海大概三十多岁。而当我看到读者评论说汤川和草薙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内海也已经四十多岁时,心里还是吓了一跳的。
其实汤川学的扮演者福山雅治、草薙俊平的扮演者北村一辉今年也已经55岁,内海薰的扮演者柴崎幸今年已经43岁,某种意义上,东野圭吾在《神探伽利略》系列影视作品上映后,在创作笔下人物时也从他们三人获取了不少灵感。比如说几个人的年龄就吻合得上,比如内海薰会“听福山雅治的歌”,考虑到他们三人仍然能以较为年轻的形象出演《沉默的巡游》,想来再度合作这部《透明的螺旋》也不成问题。

我仔细搜索全书,发现关于汤川学的年龄,最直接的证据出自草薙的回忆,他曾经和朋友出席帝都大学的优秀毕业研究发表会,也第一次与汤川的父母见面。“三十年过去了,那已经是遥远的往昔。”考虑到小说中并没有汤川跳级的描述,那么假设22岁左右大学毕业,那么汤川、草薙今年应该是52岁。
但书中关于汤川的年龄,还有两个并不强的“间接证据”。一处是汤川和内海一起去新座市,两人谈到新座市附近的练马区,汤川回忆说:“帝都大学以前在练马区有校区,物理系被放到了那里。那时我还在做研究助理,差不多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因为一开始我并没有留意“三十年过去了”这段情节,仅从这句话分析,假设汤川博士毕业后就做助教,那么大概博士毕业也有二十八九岁左右的年纪,再加上20年,就是50岁不到的48、49岁。但这里汤川说的是“还在做研究助理”而不是“开始做研究助理”,那么以汤川当时52岁反推,32岁时仍然还在做研究助理,在“年功序列”的日本,并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情,毕竟汤川升教授,草薙升警部,也都是他们45岁以后(近些年)的事情了。
还有一处是作者提到,“那个人(汤川)正站在门外。那是奈江三十余年以来一直想见的人”。根据后文我们可以知道,奈江是在汤川上初中二年级后,问了汤川问题,才从汤川面前消失的。初中二年级是14岁左右,加上30年,那就是44岁。所以我一直以为汤川是44岁左右,结合前面的汤川回忆,48岁左右也符合“三十余年”的范围,但仔细检索全书,才知道在草薙的回忆中,东野圭吾已经明确了几个人的年龄。这么一来,“三十余年”其实是38年,这里其实还不如用“快四十年”呢。书中其实对几位女性角色都安排了年龄上的细节,感兴趣的读者也可以自行分析,看看作者的算术有没有出现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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