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不停留
无论对谁，“永葆初心”都是很难的一件事，“畅销君”东野圭吾也不例外。
尽管在“推圈鄙视链”中处于最底端，但谁也不能否认东野圭吾在销量和影视改编上的成功。不过掌握了“流量密码”以后，东野圭吾也逐渐“路径依赖”起来。读者想要富有人情味的故事，安排；想要接二连三的反转，安排；想看福山雅治，那我再写伽利略系列吧。
但即便是男神福山雅治，也敌不过岁月的冲刷，毕竟东野圭吾自己也从一个有型的大叔变得略显老态。作者在变，读者在变，作者笔下的人物又何尝不会变呢？
怪人？变人？
有一个日语冷知识，汤川学的外号是“怪人伽利略”，这其中“怪人”的写法是“変人”（与“变人”有细微的不同）。《沉默的巡游》时间上承接《禁断的魔术》，但一晃已经过了许多年。草薙俊平从警部补升到了警部，内海薰升到了巡查部长，汤川学也从副教授升到了教授（这样汤川学、火村英生、犀川创平“三大副教授”只剩两人），而在老友草薙眼中，汤川“去了趟美国，人也变得通情达理起来了”，汤川自己也承认：“我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拉赞助：讲一讲研究的价值，找人来给我们出钱。比起做研究，我现在反倒更像是个制作人了。”不过到了小说结局，东野圭吾还是要借他人之口来点题一下：“可真是个怪人啊。”
就像汤川说的，“每个世界都会出现新旧的交替”，然而汤川的改变，其实应该追溯到《嫌疑犯X的献身》（本书在结尾部分亦有提及），接下来在《盛夏的方程式》《禁断的魔术》中，我们都能感觉到这个曾经高冷的物理男神变得接地气了很多，在这本《沉默的巡游》中，汤川在居酒屋和酒友们相处融洽，也会特地请人带自己去看巡游表演。案件的侦破过程中，汤川也一反常态地变得积极主动，而在最终解谜的时候又不失人情味，以至于让读者一度怀疑这个汤川是不是由加贺假扮的（加贺恭一郎，东野圭吾笔下的另一系列主角）。当然，汤川的形象改变除了系列作品中不可避免的人物成长外，或许也有为影视改编考虑的因素。小说中有一段写道：
汤川取下吉他，拉过旁边的一把椅子，弯腰坐了下去。他先是拨了几个音试了试，随即缓缓地弹起了曲子。
这时候剧迷们的脑海中，恐怕会立刻浮现出福山雅治（歌手兼演员）的形象来吧。
古早推理的梦幻联动
在小说中段，汤川要利用自己的物理学知识来解谜时，突然向草薙提了个问题：
你知道《犹大之窗》这部推理小说吗？
如果是谈到推理，只知道东野和青山的读者，恐怕会和草薙一样脑袋上冒个问号，说不定还奇怪汤川去了趟美国怎么看起了推理小说。《犹大之窗》是黄金时代推理小说家约翰·迪克森·卡尔的代表作，卡尔又和埃勒里·奎因、阿加莎·克里斯蒂合称“黄金时代推理三大家”。《沉默的巡游》也多次致敬了阿婆，比如提到草薙休息的那家快捷酒店时，就说：“恐怕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东方快车里的单间也要比这里强上一些。”好像唯恐读者看不出来本书有对《东方快车谋杀案》致敬的成分一样。小说最后，汤川所去的居酒屋人家的女儿对他说：“我们大家都说，这次的案件侦破工作肯定有您的功劳，您简直就像大侦探波洛一样。”这句话其实别有玄机，我们接着再看书中的巡游一节，汤川说了这么一段话：
虽说都是在重现故事中的经典场景，但是具体场景的选择是各不相同的。刚才有两支队伍接连表演的都是同一个动画题材，但取景完全不同，非常有趣。
我们是不是可以假设，《沉默的巡游》虽然致敬并在一定程度上“重现”了《东方快车谋杀案》的多人联合复仇模式，但东野圭吾自然不能照搬既有的经典，只能在原型的基础上进行改编和拓展。这么一看，“他们拿到授权了吗”恐怕也不仅仅是为了表现汤川的“怪人”一面，或许还有更深一层的暗示。阿婆自然不可能给东野圭吾授权（当然《东方快车谋杀案》已经成为公版作品），“致敬经典”在推理小说中也很容易受到非议，但《沉默的巡游》和《东方快车谋杀案》有一个共同的可探讨的点：
当法律无法制裁恶人时，复仇是否是争当的。
柯南·道尔在《归来记·米尔沃顿案》中，借福尔摩斯之口说了一段非常经典的话：“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结合具体文本，我们可以知道在米尔沃顿案中，当时的法律无法制裁米尔沃顿，也就是说无法带来正义，至少无法带来足够的正义，这就和《沉默的巡游》极其相似了。在东野圭吾笔下，日本法律体系中的追诉期、沉默权全都变成嫌疑人保护自己的有力武器，在他精心的“卡BUG”之下，看似“证据确凿”，却又因为“直接证据不足”而被无罪释放。虽然对于故事中的“复仇小组”来说，没有有力的证据来证明嫌疑人就是凶手，并不妨碍他们联合起来寻求真相，而在此得知真相之后，也许复仇便是唯一的答案。
那么，侦探该怎么做呢？
柯南·道尔笔下的福尔摩斯和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的波洛都在案件中对复仇的凶手有所包庇，而在东野圭吾笔下，汤川学也做了极有人情味的举动。在推理出真相的同时，他也将抉择命运的机会交了出去。也许是《嫌疑犯X的献身》中，石神呕出灵魂的一幕对他刺激很大的缘故吧。而最终，“复仇小组”中绝大部分人都不会被追究责任，这也许，也是向《东方快车谋杀案》一种特别的致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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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阅读：
东野圭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