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格推理的镇魂歌
播客“推心置理”的第一期，以开玩笑的形式介绍了“推理作家鄙视链底端”的北山猛邦。这位热衷于少男少女主人公（如《少年检阅官》《少女音乐盒》以及本书中的诺亚）和物理诡计的作家的创作究竟如何呢？恰好北山猛邦于2022年推出新作《月灯馆杀人事件》（在“2023本格推理小说BEST10”中排在第五名，在另外三个榜单上均落选），在民翻译者“全是敏感词”的无私奉献下，我得以一窥北山。
推理小说巨擘天神人邀请六位推理作家做客月灯馆，鼓励他们安心创作，而在冬至晚宴时，一盒磁带揭晓七位推理作家分别犯下本格推理的“七宗罪”。在“暴风雪山庄”的月灯馆，四个物理诡计在“无人生还”和“占星术杀人魔法”的节奏中一一展开，而到了小说最后，犯人的一句自白，既让读者头皮发麻，也让小说瞬间产生了巨大的反转。这本“致敬满满”的作品，将本格推理末路的苍凉感与大量的吐槽融合在一起，造就了浓郁的“北山味道”（网友口中的“淡淡的童话味”，亦或是所谓“又雷又爽”？）。
本格推理穷途末路
书中的七位本格推理小说作家都创作本格推理，（甚至网友认为他们分别暗示了岛田庄司、东野圭吾、绫辻行人、宫部美雪、西泽保彦和北山猛邦自己）。然而其中一位推理作家弧木却一直在自我怀疑，怀疑本格推理的价值。在他的口中，不但自己所写的东西“只是随着时间消逝的泡沫而已，只是不会留在他人记忆里的文字罗列而已”，连本格推理“其实也只是同样的循环而已。好像在哪里见过的设定、好像在哪里见过的人物和好像在哪里见过的诡计，没有一处能找出新的价值。”
另一位推理小说作家日向寺也在吐槽：“出现了，出现了。这破梗你们都用多少次了？好几十年一直用一个老梗，读者早就看腻了。”无论是“无人生还”还是“暴风雪山庄”，亦或是“换头诡计”，都是推理小说中的经典，但也正因为本格推理构思新点子、创作新诡计太过困难，小说家们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这些经典设计。甚至本书的几个物理诡计也被作者设计成直接抄袭了多年前发表作品中的诡计（北山猛邦还重复并自嘲了自己另一部作品《琉璃城杀人事件》），所以书中的侦探也直接“抄答案”，无需推理就能解开诡计，也算是作者在偷懒取巧了。
对于本格推理作家而言，优质的点子是生命。正因如此，只要有优秀的点子，“出道一天的新人超过出道十年的老手也不是多么稀罕的事”，但如果点子枯竭，“没有下一部作品的作家，就与不存在没有任何区别。”为了延续自己的创作生命，不被出版社，不被读者遗忘，作家们苦苦寻觅优秀的点子，但最终的结果，也只是“所谓本格推理就是包装和模仿先驱者们的诡计而已。”在穷途末路之中，本格推理的作家们，有的自暴自弃，承认“就算世上没有推理小说也不会有任何人困扰。”但正如书中的诺亚“在充满绝望的境况下还能不放弃推理真相”，本格推理依旧充满了希望。
小说的多重可能性
大部分推理小说的模式都是“if”到“iff”（if and only if），即所谓的“排除其他的可能”。但偶尔也有一些作家反其道而行之，如早坂吝在《彩虹牙刷》的最后一章，就尝试创作了多重结局。《月灯馆杀人事件》的情况略有不同，仅在全书最后一句靠凶手的自白对前文进行了颠覆，究竟有没有叙述性诡计，两种理解究竟孰是孰非，又或者仅仅是作者北山猛邦的恶趣味呢？豆瓣网友“广濑康穗”就直言：“最后一行不管到底该怎么解读，觉得北山老师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豆瓣网友“サラ ”评论说：“‘同一个叙诡用上两次，也可以变得不再是叙诡’——也就是说，明明没有叙诡，但是作者却写得好像有叙诡，于是‘好像有叙诡’本身，即是叙诡。”而在我看来，作者刻意营造出“正反都能说得通”的布局，让小说有了更多的解答。既然解答有多种可能，那对于本格推理来说，即便是在经典（或者说老套）的模板下，是不是也一样有多种可能呢？
回到向我安利“物理·童话·叙诡的北山”的播客“推心置理”，在分析北山老师小说里的浪漫，梦幻和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探讨了设定系推理。北山猛邦的作品中多次出现神奇的架空世界观以及其特有的规则，并将这个设定与现实的物理诡计相结合，使得两者相得益彰。在该播客看来，设定系推理虽然能让作者的创作有更多的可能性，但因为作者掌握着“设定”的解释大权，对于“解谜”的读者来说却算不上公平。本格推理的新可能究竟在何方？只能期待作者们继续在前人的基础上开脑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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