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别人家的推理
如果问我看过的最优秀的设定系推理是哪部?我可能还要在白井智之、今村昌弘、早坂吝等人当中犹豫半天,但如果问的是哪一部最糟糕,那我肯定会选青稞的《溯洄》。青稞在书中虚构了名为食人魔的生物,他每天吃一个人,然后会变成被吃掉的这个人,且拥有被吃掉的人的所有记忆。这个这个“已知凶手,寻找死者”的构想让我颇感兴趣,可惜青稞没有在这个设定下完成作品,到最后不得不追加了另一个设定来圆剧情,让人遗憾之余也吐槽不已。
食人魔的构思或许来自美国著名导演约翰·卡朋特在1982年拍摄的恐怖电影《怪形》,片中的外星生物会无限地寄生、侵入和模仿,必须用某种特定的办法加以区分。而方丈贵惠在《孤岛的来访者》中,也设计了类似的高智慧生物——“稀人”。这种异世界的来访者拥有类似“怪形”和“终结者T-1000”的能力,在孤岛舞台上,主角一行人与稀人不得不展开“来访者VS来访者”的战斗。
在为了给青梅竹马报仇而预谋犯罪的主角对着一只猫说出“你是凶手”之后,原本传统的复仇主题一转而变成了狼人杀模式——“寻找潜藏的稀人”,而读者也不得不跟着书中人物的脚步,先分析稀人这种生物的存在规则,再一步步寻求真相,跌宕起伏的剧情、精彩的伏线回收、层层推进的推理,让人不免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想告诉青稞:“你精彩的创意,已经有人写出来啦。”
在其他智慧生物眼中,人类是什么样子的呢?比如通过三体星人的视角去观察人类,和以人类视角观察三体星人,其中的差别恐怕远远超过人类的想象。而在稀人(虽然稀人只是作者为了推理创作出来的工具生物)眼中,人类只是食物。虽然人类个体能力差异很大,如主角的推理才能就让稀人感觉到了危险,但稀人自负智能远高于人类,所以绝不会与人类合作,就像厨师不会和食材合作一样。
但讽刺的是,先前通过时空裂缝一个接一个来到人类世界的稀人,却无一例外地死于人类之手。以至于稀人不得不承认人类是“比我们更可怕、更贪婪的生物”。稀人想要以人类为食,进而统治人类。人类又何尝不想残杀稀人,用稀人的遗体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呢?人类和稀人,有时的确分不清谁更残忍,谁更黑暗。
在故事中,贪得无厌的是人类,而自我牺牲的同样也是人类。这种矛盾性也体现在主角身上,小说一开始就介绍了主角计划复仇,但同时又给自己立下三个规则,包括“绝不能对不相关的人造成危害”。在因为自己的复仇计划弄坏无线电,导致众人不得不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后,主角也时常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所以为了解决案件,不让自己既定的目标死于稀人之手,主角不得不拼尽全力。尽管故事的发展如同惊涛骇浪,但主角还是抓住了渺茫的希望,经受住了这场关于生存和人性的考验。
就像三体星人中有一个叛徒告诉人类“不要回答!”,稀人中也出现了一个叛徒,来到人类世界,告诉人类稀人的知识与弱点。这个稀人被认为是岛屿守护神的化身,而他之所以帮助人类,或许是希望稀人灭绝。至于原因为何?书中提到的稀人也并未向我们提起。或许只能以“剧情需要”来解释,毕竟全书的核心,就是基于稀人的十四种特征进行推理(这些特征许多只能通过稀人得知,主角能推理出部分特征已经过于逆天),而小说在一些读者那里观感不佳,也是因为“稀人十四条”有些喧宾夺主,有些破坏全书的紧张气氛(给人一种在考场做题的感觉)。在一些推理老鸟看来,诡计本身依然显得传统,以至于让书中一直渲染高智商的稀人显得并不聪明。“设定系”推理的潜力并没有完全挖掘出来。
面对推理作家花费数月乃至数年的设计,读者在短短的几十分钟就要跟上作者的思路,未免也不太公平。但尽管“设定系”推理天然就带有出题人面对解题人的“居高临下”,但推理作家们还是一个接一个投入到“设定系”当中,在早坂吝看来,科技的发展会让推理小说的点子永不枯竭,或许依靠“设定”,还能给推理小说再续命一段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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