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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建议配合《通知:「新年 flag」想要重新添加你为联系人》阅读。

之前在新年和大家聊写小说杀时间时,有些朋友就提到了自己也想试一试,但是之前都没有动过手。有可能他们并没有想到,写小说本身是一件简单的事。只是因为我们常常读了太多的优秀小说,惊叹于其他人优美的文笔和精巧的构思,读了大量的方法论,学到他人在写小说时采用的种种方法,结果反而不敢在灵感来袭时写下脑海中蹦出的那一两句话。

其实许多事情都是这样,我们想要一个好的开始,想要提升自己,却往往受困于繁杂的方法论。试图在一步到位的幻想中完成自己效率或生活体系的大跃进。我们想养成的习惯,最终却因为习惯本身承载了太多内容,导致我们踌躇不前。

开始越随机,前进越省力

很多人都爱立新年 flag。就像我们在《通知:「新年 flag」想要重新添加你为联系人》聊到的,这些人为立下的开始日期反而变成了束缚。我们过了元旦,过了新年,找着每个月的一号和周一,但事情遇到挫折,往往就在这些第一天上。

这些立好的第一天本身常常就承载了太多意义,它可能是账单的开始,可能是工资的循环,可能是每个月的房租与水电费,也可能是新一轮工作任务和学习任务的起始。你满心欢喜地准备看上自己的第一部电影,或是开始写出自己的第一段故事,最终却卷入那些无法逃避的忙碌。

不仅这些打算养成的习惯变成了泡影,随后的每一天都在为这第一天的失败而沮丧,造成了新一轮的恶性循环。直到下一个第一天,你在周末睡醒,决定精神满满地开启新一周,然后就迎来新一轮的失败。

在我个人的尝试中,最为「恶劣」但最有效的启动方法,就是在一个不是第一天也不是周一,也不是整五或整十的日子,在一个有空的瞬间,立马着手写下第一行字或是开启第一轮运动。

世界最大的谎话:周一是重新开始的日子。

往往这时,因为磨灭了这个「开始」与日期之间的关联,「坚持第 X 天」的纪念意义就被强行削弱了,它反而没了「必须要打卡」的压迫感,变得能自然融入日常行为。一到有空,就会觉得好像可以动动手做做看了。比如健身,有空时突然想到就可以对着收藏的操课蹦上两下;比如练字,一闲下来就可以抓着纸笔先写上两个;比如读书,吃饱饭闲下来。不看手机就能抓上借来的小说扫个两眼。这些都是明明可以轻松开始,却会被「大块做事」的执念冲得零零散散的小习惯。

不过这样做也是有坏处的,对于本来就仪式感的人或事来说,选取一个过于随机的日期,可能会导致做这件事的动机下降。但比起能否继续坚持的疑虑,始终无法开始显然是更大的问题。

放弃大而全,拥抱懒人包

还有一些习惯,或者说技能,想完整体会这件事给你带来的意义,是需要从零开始,一点点学习,慢慢复盘,不断反思的。但不少人就栽在这从零开始的第一步。因为它身后集成的方法论实在太过庞杂,许多人在开始时就试图套用其他人提供的经验,最终因为不熟悉基础操作,或者占用了太多的日常时间,不自觉地放弃。记账和做饭就是两个典型的例子。

我记账的习惯从本科一直延续到现在,已经有 10 多年了。如果你认真读过我们首页关于记账的文章,就会发现想要把账记好是件非常困难的事,因为它涉及到你未来的预算、对自己所有资产的了解、对过去营收以及开销的整理、对自己在之前一段时间过度消费的反思,以及最基本也是最困难的,一个每天整理账目的习惯。

我听过很多人说最近开始记账了,也听过更多人对我说「你现在还在记账啊,我早就不记了」。可事实上,说我在记账,都让我有些惭愧。因为十几年如一日,我每天在记的只有流水账,甚至预算都没有设置过。

那这个账记得有什么意义呢?

其实实践这十几年我就发现了,当我手里的钱只需要管好自己的生活时。我根本不需要规划预算,只需要知道自己的每日流水,每个月的花销比例以及账户剩余金额就足够了。甚至这些需求也是一步一步加上来的。最初,我只需要记自己每天花在吃饭上多少钱,然后发现我一个月的恩格尔系数可以达到 95%。后来随着买的东西越来越多,购物分类也越来越杂,我开始抛弃 app 默认,自定义收支分类。再进一步发展到我将所有有流动资金的账户扔进记账 app,一步看完所有余额。

我使用的 app 也从最初免费而复杂的金蝶随手记,一步步简化到现在的钱迹,由于需求过于简单,我到现在也没有买付费版。挑选 app 的标准也从大而全缩减到了启动速度快、能一步开始记账。只有当 app 出现在 Dock 栏最左边,而且能点开即记时,我才会记得在每次动账后顺手掏出来就写上一笔。

这就是懒人包的奥秘。当你能尽可能缩减自己启动的步骤,或是用最小成本完成某件事时,不要犹豫,直接拥抱它。等到你需要更高的需求,比方说有更多的资产需要管理时,你自然会抛弃目前简单的应用,选择更符合需求的 Moneywiz 或是随手记,但到那个时候你的习惯早就养成了。

类似的还有做饭这件事。我自己也停留在做饭的初级阶段。但一路尝试下来,我发现唯一能够催促我开开心心进厨房的,只有懒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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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宝搜索半成品就能出现一大堆

市面上有大量的半成品调料包,咖喱块、火锅底料、酸汤肥牛料、粉蒸肉调味米粉,还有超市和菜市场各种配好的预制菜,它们身上都写了密密麻麻的用法与配菜。如果你想学会做饭,但不知从何开始,完全可以从此下手——既不用担心饭菜难吃,亏待下班累得半死的自己,也不用担心操作步骤太难,一步迈进炸厨房小组。半成品往往还是比外带的成菜便宜。用过一遍这些懒人包,各种厨房用具,以及菜谱里语焉不详的「适量」,差不多也就通过类推的手法门儿清了。如果哪天你发现这些调料包的味道你都吃遍了,各种配菜的方法都试过了,自然就会下手去尝试别的口味,成功迈出通往更难菜肴的第一步。

抛弃方法论,先写了再说

笔记体系和创作又是另一码事。在做这类事情时,我们遇到的往往不是不会开始,而是不敢开始。

因为理论和看过的过往实践告诉我们,在这些内容中方法论占了非常重要的一环,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比如笔记体系,一个完整的笔记体系,需要在第一条记录就想好要记的一切内容,因为后续反查时再补,会变得非常困难,该打的标签也要适时打满,不然无论做双链还是反查,都会有所遗漏。人在面对困难的事和危险的事时,天性上就想逃走,那比起开始后混乱地进行,不如在一开始就停止。所以重整笔记系统让你自然地想起之前没有做的各种杂事,一下午结束,新笔记一条没加,屋里的地和床头柜全部擦干净了。

至于创作。无论是写文章、写歌还是画画,都有大把大把的方法论,教你如何从最开始的 ABC 一路学到大师课。可事实是,各种自己审美都过不去的作品发表在各路平台,决心写出好东西的自己却一字未动。就像有不少人在小时候应该幻想过各种各样的故事,但它们大多死在脑海里,很有可能就是从「感觉自己词不达意」,和「感觉别人妙笔生花」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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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劲的作品甚至多到可以成集。但他们至少动手了。

这背后不光是练习的问题,更多的是「开始」的问题。方法论带来的压迫感是非常强大的,它告诉你如何开始是「错」的,怎样开始是「正确」。但最早的创作者其实并不在乎这些,方法论也是由后人归结起来的。创作中的所谓「正确开始」指的是「基本功」,但基本功扎实不代表能作出好作品,基本功不扎实不代表禁止创作。如果你在一开始就有灵感,过度注重基本功,反而会导致灵感的丧失。

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会劝作者(以及自己),不要管东西写出来好不好看,先写了再说。难看的文章好过没有文章,丑画好过没有画,只要经历过创作的过程,在后续修改时就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返回去改工就行了。

做笔记同样。体系可能做得一塌糊涂,但只要写过脑中就会有印象,大不了需要引用时,再翻过去重填那一条。而且真要如此精准引用的,大多也就是学术领域,照抄标准格式中的基本信息,一般也不会缺了什么。至于生活中我们随手的读书笔记,更不需要如此复杂。之前的信息缺了就缺了,先把它们一股脑搬进你想统合的应用,建一个名为 Inbox 的缓冲地带,用一条整理一条也是足够的,刚好这个复读的过程也足够你的大脑和自己写过的笔记重新建立联系——反正它们最终也是需要靠大脑来统合输出的。

类似的还有做手账、写日记。你看到网上那么多分享的大神把笔记本整理得漂漂亮亮,自己试起来却发现这东西不止吃手技,还要靠天赋,有些拼贴做起来就是没有别人的灵光。这种时候就不如尝试一支黑笔写完所有事,从最基础、最简单的随随便便开始,才能在以后有更大的改进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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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还有一种专门的 one pen journal,就是一支笔写写画画。

最后:别被工具 PUA

最后我想聊聊打卡。

打卡是件非常累的事。很多习惯养成的应用会提醒你,今天如果不做这件事的话,你之前种的树会枯死,你之前养起的宠物会生病,你之前做的 RPG 任务会失效,一切都要从零开始。但事实是,真实的生活中,如果我们进行了 5 天、6 天、一个月,即使停下来了,也可能只有轻微的退步,只要重新开始,仍然能找到一个比最开始时更高的位置。

但一旦沉溺于打卡,就会发现之前那些积攒的几百天、几千天的时间,一旦停下清零,做这件事的热情也会随着打卡的中断而直接消亡。你就会变得只在乎之前丢失的几百几千天,而不在乎未来可能发生的更长的时间,尤其是想到自己还要几年才能把这些进度通通追回来。

我最近在用多邻国学粤语。这是我之前在广东生活时就一直想做,但没有做的事。每天那只绿色的小鸟都会阴恻恻地跑到我的通知、邮件里,催我把今天没有背的单词赶紧背了。在背完一个单元之后,他还会告诉你,你还有几个单元才能完成今天的任务,这三个任务开了宝箱才能得到每月限定的徽章。起初我是追着这个进度跑的,学习的进度也越来越快,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再怎么学也赶不上排行榜前面的人,而赶超进度就会超过我每天能消化吸收的单词与发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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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re's Duolingo! 图源:https://www.boredpanda.com/funny-duolingo-bird-memes/

学语言不是打鸡血。哪怕是粤语,在已经认识汉字的基础上,还要理解它全新的意义,能听懂还要会说,不是每天多看几个单元的句子就能解决的问题。从那一天起我就放弃了追赶,在排行榜的位次也一路下滑,但我不在乎了。我知道只要每天想学时,我都按自己的能力学上一两节,总有一天能慢慢学完。作为一项兴趣,我没必要把自己逼得如此紧绷。

大多数人的新年 flag,除了在工作学习上的固有进步之外,还有大量发展兴趣、提升自我的项目。因为我们已经有太多时间分配给了必须要做的事,却忽略了自己的快乐。如果将它全部交予打卡,这最后一点能因为快乐而做的事,也变成了必须要做的任务,就不再有趣了。有工具固然好,但也要记得工具的提醒是为了更好地服务你,而不是让你不适。

这篇文章可以当做之前立 flag 文章的延伸,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都能好好做做自己想干的事。没必要做到什么程度,也没必要每天非得不顾生活地坚持个一两小时。只需要在忙碌中以快乐的姿态去做,轻轻松松地开始,才能养成最好的习惯,看到最大的未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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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内容于 02 月 18 日更新

2023 农历新年重推。谁说农历新年就不能是新的开始呢?想做的事慢慢做,总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