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少数派 2020 年度征文 + 畅所欲言家」
一个周六的晚上，我交完老板催着要的年终总结PPT，一路狂奔终于赶上了21:30的电影《Soul》。看着大荧幕上纽约金色的秋天，一片落叶缓缓飘下来掉进手心，男主角完成了梦寐以求的演出，站在酒吧后门迷茫地听成名已久的女乐手讲寓言故事：
一条小鱼一直在找‘海洋’，大鱼说你现在就在海洋里，小鱼却说我只是在水里而已，我要找的是海洋。
听到这里，我和男主角一起愣住，然后在黑暗的电影院突然很想哭。
“996，ICU”的抗议声还未平息，某公司年轻员工猝死的新闻又在耳旁敲响警钟。最近经常听新来的实习生说这个行业“太卷了”，也逐渐听说有同事经历了“职场PUA”。去年的征文《烹饪、阅读、打扫、看展——996 夹缝中的理想生活》里，我还信誓旦旦地表示“我还年轻，坚信自己可以平衡工作和生活，找到自己的舒适区”，今年却不得不承认当时的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
如无必要，拒绝福报
与之前的实习经历不同，现在作为正式员工，需要背KPI、主导项目、在会议上向其他部门leader争取资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项目按时完结，版本顺利上线，更高的绩效和更多的年终奖。
从有限责任变成了无限责任的这半年多，一开始还给自己打鸡血要“抗压能打”，后来逐渐开始自问996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要去往何处。被工作追着跑容易给人虚幻的成长感，可事后反思，到底收获了多少？可能只是成为了更好的工具人。
我开始在怀疑996是否真的是互联网人的必经之路，我是否真的无从选择。我开始怀疑在996的夹缝中求生存是个伪命题，高强度长时间的工作和随时可能会被优化的紧张感如同悬在头顶的达克摩斯之剑，让人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如果我想要用力生活，为什么还要选择996？
虽然只有半年工作经验的我暂时没有找到好的机会逃离996，但是却坚定了在未来要拒绝996的想法。今年我给自己的命题依旧是996下的生活，但更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996，有明确的价值感和目标，而不是浑浑噩噩被大厂光环和高薪吸引，被工具化成一个合格的打工人。
如果还在996，要怎么生活
保持身体健康
见缝插针多运动
比起我晚上11点下班还要跑步回家的自律同事，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的我自愧不如。不过随着过劳肥的趋势愈演愈烈，近期我也开始有意识地让自己动起来。短途通勤靠走或骑车，开会或者和同事聊工作的时候多站会儿。工作日下班把打游戏改成用健身环打怪，来不及去健身房就从咸鱼上淘个二手椭圆机，边踩边听播客，也算一心两用了。
没完没了多喝水
不再像去年一样有闲情逸致自己做饭，只能最低限度地保证多喝水。用手环设置运动提醒，在电脑上装定时休息的应用，用APP提醒定时喝水，总之就是尽一切可能减少久坐，多打水多喝水多上厕所，不要在工位上坐成一动不动的望夫石。到了洗手间还能休息一下，刷刷微博，给自己喘口气的机会。
记得每天吃水果
每天带水果到公司，在开会、打电话、写文档的间隙剥开一个橘子，让水果的香气弥漫在工位附近，给昏昏沉沉的头脑换换空气。给过来加需求的同事也顺手塞几瓣，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没有勇气拒绝同事的需求了呢~
适度跳出工作
虽然没法自己做饭，但可以把吃饭作为逃离繁重工作的机会，尽量走路去远一点的地方吃，或者吃完后在旁边的公园散散步。
昏昏沉沉的下午两点半，约同事下楼买杯咖啡，既换换心情，也能一起吐吐槽聊聊天，谈一些工作以外的话题，增进同事之前的感情。
抓紧仅剩一天的周末娱乐
只有周末才是整块的娱乐时间，用来做平时没时间做的事吧。找机会到户外运动，打打篮球羽毛球，沿着湖边骑车。自己坐下来喝一杯，把大块时间留给自己真正沉迷的东西，走进电影院，走进剧场，走进书店，走进公园。
找回“附近”
项飚在十三邀里说到“附近的消失”，当代生活的一切联结都发生在虚拟的数字世界里，周围的空间或场域逐渐消失，人终于成为了彼此隔绝的孤岛。
你上次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晒太阳看湖面上的涟漪是什么时候？上次安心坐在咖啡馆品尝一杯咖啡是什么时候？上次和朋友放下手机面对面聊天是什么时候？
还记得路旁的树开出了什么颜色的花吗？
来创造吧，来学习吧
跟着罗翔老师学刑法，因为喜欢的日剧片尾曲开始学日语，工位上放一个随时可以拿起来放松手指的魔方，开始学习剪辑视频、画画和书法。除了工作文档，为自己写下一些文字记录生活，在同事的撺掇下开始学习攀岩和滑雪......
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想清楚为什么要996
中国人像蜂鸟，振动翅膀悬在空中。中国整个社会，很多人都在悬浮着。悬浮有一个很重要的意思，是什么呢，就是哲学意义上，不对当下做深刻的思考。一切现在发生的事情，都是为了未来的某一个目标。你要努力去做，不做，未来的目标就达不到；但是未来是什么，能不能达到，完全不知道。一切现在做的都是为了超越现在。现在去做工， “工”是没有乐趣的，是为了明天更好；小孩被逼着学钢琴、画画，就为了后来加分、成名。在进行的事情本身没有意义，都是手段。但目的又完全是不确定的。它的本质不是对未来的追求，而是对现在的否定。这个就是我说的，悬浮。把自己拔起来，悬在空中。
项飚的这番话让我想起，自嘲996打工人的我们就像在车间流水线上辛勤劳作的父辈一样，看不到重复劳作的最终意义，找不到自己的价值感和存在感，容易发生职业倦怠。年轻人被大厂光环和“成长空间”吸引，自觉接受高强度的工作，接受无处不在的末位淘汰制。在社交网络上吐槽着“996福报”，“打工人”，却不愿或不敢对996说不。靠生活方式、人文情怀去抵抗996是表面的，被消费主义裹挟的我们，经济上虽不贫穷，却也没有离开高收入的勇气。
而奋斗叙事会失效，“成长”可能是陷阱。不要被异化成没有感情的工具，保持思考和反思，大厂光环下的我们仍然是普通人。相信996不是不可拒绝的常态，我们总有选择的自由。不想被内卷，就要跳脱出单一评价体系，勇于反思甚至是退出竞争。我们可以不接受奋斗叙事，想清楚到底哪些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哪些是社会让我们想要的。定义清楚自己的目标，把工作工具化，作为培养自己想要的能力的机会。
参考链接
中国人像蜂鸟，振动翅膀悬在空中|界面新闻 · 正午 (jiemian.com)
项飙谈996和异化：城市新穷人不是经济穷人，是意义贫困｜专访_腾讯新闻 (qq.com)
专访｜人类学家项飙谈内卷：一种不允许失败和退出的竞争_文化课_澎湃新闻-The Paper
播客【没出息指北】：《无尽的996和终将到达的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