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约一年半前,我来到《少数派》播客和大家分享了初做自由职业者的思考和经验。日历翻完一本之后,我又回到少数派,和Nick和老麦一起聊聊这一年的感受。主要是关于个人成长、创造价值、开发产品、运营个人品牌等方面的心得与收获。

以下是本期播客的主要内容:

 

01/ 人生的方向

02/ 开发好事发生的团队现在状态如何

03/ 为什么要做小红书

04/ 自由职业的幸福和挑战

05/ 离职后有什么变化

06/ 未来的期望

 

以下是正文:

01/ 人生的方向

 

Q:刚辞职的时候,你的选择很多,为什么最后选择了现在这条路呢?

A:这个问题让我想到我的第一个客户,一个新疆的老板姐,也是一个真正的企业家。

当时她和我说过:“我所做的一切选择都是走投无路。”

因为她是一个很内向的人,有自己的旅行社,在新疆是第一个做百度搜索投放的,为什么很早开始做线上呢?因为她不会和人线下喝酒,所以不得不创新找新的渠道。

同时她又能抓住各个平台的红利,又是全新疆第一个做携程,做去哪儿的,为什么呢?因为百度不行了,所以不得不找新的平台。

再后来她又敏锐地发现小红书需要做,因为大家逐渐把小红书当做真人体验搜索平台,然后找我给她做小红书。

这些不得不组成了她的人生的走向。

如果问我怎么作出选择,我确实在选了。

我的性格是,对感兴趣的事情,我都想试试,并且要求自己尽快地玩明白。因为精力实在有限,做的事情要有三点,首先重复性少,第二感受要好,第三有长远意义。

那什么是长远意义?就是往外说的时候不觉得丢人,我愿意把它当做我的作品,而不是产品。像捕捉到一个风口,卖一波MBTI水杯,那不是作品,是产品。

作品会打败一切产品,因为作品会渴望完美,我希望能有越来越多的东西由我创造出来。

过去咱做过APP,写了一本手册,也卖得还行,并且帮到很多人,这些就是让我觉得很光荣的东西,它是作品,并且还能持续优化。

至于以前做过的产品,过段时间以后你甚至无法记得很清楚。

 

Q:怎么看待你的好奇心,你一直在寻找你真正想做的事儿,有没有某一刻说我要定下来?

A:过去会有,现在完全不会。因为过去没赢过,在我没有赢过的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好好写稿,因为刚出学校做的内容是写专栏。

但现在我反而有一种叫不务正业路径依赖了,因为我过去几年间取得成果的方法,来自于啥都干干。像之前说的选择太多了,我接受自己的不具体,咱们小时候谁能想到,长大了以后当产品经理,谁知道什么是产品经理?

所以说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也可以不知道,以后会做哪个职业,我们干的那个事说不定现在还没被发明出来,或者它还没有很具象。

比如说我现在在干的事情,我知道怎么把东西造出来,知道把什么东西卖出去,我同时具有建造和销售两样技能,但在过去这不就是不务正业吗?

因为之前一个人要么就搞技术,你是建造的,要么你就搞销售,你是个销售,但这两样都能干的人干啥?以前没发明出来。

02/ 开发好事发生的团队现在状态如何

 

Q:你的搭子现在怎么看待好事发生,因为之前你说过,他们的很多理念跟你不一样,时隔一年多,现在好事发生也是比较正向的发展的状态。他们怎么看,有变化吗?

A:应该是最开始,我们在开发还没上架的时候理念不同。

但当我们上线以后,两年来收到巨量正反馈,现在理念绝对都相同了。

他们的生活状态还在各个公司上班,现在我们开发新的APP,也是这几个朋友在做,所以说大家会觉得,这是一个区别于公司里“屎上雕花”的事之外,一个写着自己名字的产品。

因为我可以看到大家每个人都很开心的介绍,我是好事发生工程师,我是好事发生设计师,也会把这件事情,很骄傲地告诉各自的朋友们。

 

Q:你作为好事发生的产品经理,怎么看待当下好事发生的状态?

A:我们现在是通过小红书获客缓慢增长,它的状态我满意,因为在这一部分我野心很小,因为我希望它活得长,当然这也可能是更大的野心。基于这样的愿望,我就会谨慎地扩张,健康地运营。

经历过过去两年的开发探索,你会知道有些东西不由你做主,比如我们主要在小红书上获客,当小红书不给你推了,那是不是就有问题了?

这也是不能all in的其中一个理由,我已经看到过了,如果说它要强烈扩张,就会变成生态的附属,而且是长在别人的生态里,风险很大,它就会变成一个项目,就不是作品了,那也不是我想要的。

03/ 为什么要做小红书

 

Q:做小红书算是一种巧合吗?因为你一开始也不是盯着小红书这个平台去做的。

A:纯粹是捕捉到了热点,知道干这个一定能挣钱,但是我想着挣10万没想挣100万。

过去一年确实算是小红书电商的新起点,大家都突然认知到在小红书上卖货,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在经验上或者说平台的属性确实是不太一样,需要有人去做指导。

我的客户具有巨大的前置调研属性,比如说旅行社为什么要做小红书,因为大家去旅游要查攻略,过去从百度从携程去哪儿查,现在就在小红书查,客户在哪我们就在哪干。

 

Q:怎么判断?在当时那个状况下,小红书这条路是对的?

A:我在这个行业里,知道大家关注什么,知道哪里行并且缺。我在抖音做生意也拿到了结果,为什么不做抖音?因为抖音不缺一个我。

我看到小红书市场需求很大,但又没有很好的内容供给,没有干得好的,小红书自己也没有方法论。

我觉得我能干好,因为他们视角都没有综合,干的时间也没有我这么久,然后也没有我这么人文。我是一个在技术公司常干的文科生,过去的职业化训练也好,惯常的思考视角也好,以及我觉得还有一个内核,咱做的是知识付费,很多人觉得不挣钱就是闹,我不是这样的价值观,因为获得表达的快乐,也是收益的一种。

我鼓励所有人表达,为什么要在小红书表达,因为小红书的算法,决定了你啥也不是,也能被推出去,这样反馈强,也是收获。

至于弄了半天一分钱没挣,不是幸福,但是你啥也不干,不也在那闲着吗?你做号觉得挺有意思,拿着手机度过了一些快乐的时光,这不是收益吗?这是我的价值观,比较是偷走幸福的小偷。

 

Q:好奇有没有翻车的案例,比如说没达到客户的预期。

A:截止目前,毫不谦虚地说,没有。因为干得少,正式干乙方是从今年1月开始正式干,不到一年每个客户都是超级满意,还要跟我续,但我都回复要想一想后边干啥,咱们先不续,但有啥问题可以随时问我,交个朋友。

 

Q:这种也是有窗口期的,比如类似的服务越来越多,一些更专业的人跑进来,甚至机构参与进来,你觉得这个事情是一个阶段性的,需要去复盘的,还是说接下来打算深耕这个东西?

A:首先一定不会深耕,第一目前做得也很深了,但它不能长干,因为干多久不取决于我想,取决于平台本身还行不行,当然也取决于市场卷不卷。

现在信息管道是很多的,你的竞争对手又起来了,各项政策可能也会有变化,但是这个平台在价值观不变的情况下,现在往后三年以内,仍然是一个红利平台,这个是可以告诉大家的。

就我个人而言的话,我并不打算一直干小红书,往后越干越像上班的,也干烦了。

当然这也只是我现在的想法,如果明年还干这个,一定也有我的原因(笑)。

 

04/ 自由职业的幸福和挑战

 

Q:过去一年在自由职业状态里面,做了哪些你认为没有太大意义,或者很辛苦的事?

A:首先离职的原因是上不下去班了,除了工资之外没有别的东西能给我了,而且在上班的时候一直在干产品功能,如果让我重新来,会更希望能多推一些知识性内容。

离职以后干这种事少太多了,虽说也一定会夹杂着被迫的部分,但幸福是对比出来的,所以离职以后特别幸福。

出来当乙方嘛,有甲方给你一大笔钱,会有一种类似于长大成人的喜悦,因为你的作品被认可,你的能力被认可,被各种鼓励赞美和金钱认可,那种认可的感觉是很好的,但你终究干的还是放大价值的工作,放大别人已有产品的价值。

我不否认能Sale能销售是一项很大的能耐,但个人感受也会结合社会趋势,在国内当乙方的感受并不好,当你开始面对客户,很多事也不能依照你的主张了,那又跟上班一样了。

 

Q:以少数派举例,如果有甲方给了10万块钱,其实是团队在共同承担压力,得把这10万块钱挣到,但现在你单兵作战,是一个人在承担压力,你会觉得跟以往的行为模式或状态特别不一样吗?

A:首先我也不敢说完全单兵作战,因为我有很多兼职伙伴,如果说负责那一定都是我负责,因为我要负责他们,而不是说我们共同负责项目。

至于经营模式上我觉得还好,因为不会马上饿死,目前的市场上我可以挑客户,不是客户挑我。

一是由于我规模也小,所以不做售前,只凭内容触达客户,客户读了我写的专栏都给员工批发订阅,然后说王老师还是深度指导一下,再来个配套课程。所以还是在给客户出定制化方案,因为涉及到投流卖产品,得给人把账算回来,咱花100块投流,挣500块钱回来,这就是我作为乙方的工作。

 

Q:现在很多人不管是主动转行还是被动转行,会遇到哪些可能预想不到的困难,或者说可能会带来哪些机会?

A:对我个人而言,博主永远不会是我的第一工作,就是你得创造点啥。纯做号创造感弱,上着班也能干,不需要你是一个全职的内容创作者。

第二正是你真实的,丰富多彩的,咱叫把手弄脏的生活,才是你最珍贵的内容源。“后厂女工小王”就是我感受到了足量的痛苦,我摄取了互联网行业足量的知识,才能做出来一个搞笑幽默领域里的职场博主,那是因为我真上班了,而不是坐在家里。

做内容行业在我眼里分三类,网红,博主和IP。

网红,黑红也是红;

博主,只要有一号就行;

IP就像少数派,很有风格,以我们的价值观影响越来越多的人,在这个领域干得很好,别人替代不了,那也是我努力的方向。

但一定不是说我本人要出名,大家喜欢我的作品,比如好事发生,一定要比喜欢我本人让我感觉好,其实的个中差别可能是我觉得那样更帅。

也是一种作品和产品的区别,作品给很多人带来价值,被鼓舞到或者被治愈到,有积极正向的影响。

然后这个作品大家细看看,发现旁边小小的地方写着一个名字,王梦珂和她的朋友们,我觉得这是我感到幸福和快乐的时候。

咱们追求意义感的不就是靠着这些东西过嘛。

未来我会做的事情,不想只框到好事发生,容易钻牛角尖,给自己框死。我充分知道我不想干啥,关于我想干啥它有大的价值方向在,希望生产作品,不断优化,它能影响别人。

 

Q:作为一个自由职业者,怎么看待自由职业者的身份和状态?当其他人来向你请教,你会跟他怎么说?

A:我觉得要努力塑造建造和销售两者皆有的技能,如果说我们想不通过企业,自己跟市场进行交换,你就需要能把东西做出来,并且卖出去的技能,而不是靠着谁。

从我的思路上,大部分时候我都在想这个挺好,我也能弄一个,然后就开始盘它怎么弄,它需要啥,我已经有什么,缺什么我就现弄。

前两天看一个帖,说在中国做一个新消费品牌需要几十万,先把牌子做出来,找中腰部达人推广,开不开门店等等,但我始终不是上来先算要花多少钱的思路。

我的逻辑是互联网就是免费的,当然人的精力时间都是钱,但你有热情它就会很便宜,甚至是一种消费,一种娱乐。

开发APP我就只花了699,因为开发者年费是699,橄榄球俱乐部也不花钱,这就是玩,没有什么成本。

还有一点,我不追求规模化,不追求雇人租个场地,非得叫一堆人来上班。遇到有人给我投资,我也觉得很复杂,拿了钱我还得给你分,咱们是不是做不成朋友了,如果我把钱都造光,那咱还聊不聊天了。

现在我觉得这是一种大厂打工带来的财富,因为我的搭档都很有职业化素养,如果不上班我不会认识他们,并且我能辨别到底谁能干活。

我也不会想当企业家,不追求管200个人的生活,我观察过一些老板们,确实挣钱跟快乐程度并不成正比,可能会因为我想干一个什么事,特别值得花钱把它放大,然后有一个企业,但它不是我想当企业家,所以弄了一个企业。

 

Q:让你活下来的东西和让你快乐的东西永远不是一个,但很多人又想寻找到两者的结合,你怎么看待这种矛盾?

A:痛苦是相对而言的,比如说我不上班就已经幸福很多了,做乙方可能有一些我不喜欢的因素,但目前而言还是我有挑客户的权利,所以也没有那么痛苦。

除了这些客观存在的因素外,也有主观的影响。我是一个洗脑大师,训练自己以积极的眼光看世界,我上一天班挣一天钱,那我就是上班英雄。

哪怕到最痛苦的时刻,仍然因为有这份工作,我爸爸妈妈会认为他们有一个,在稳定大公司上班的女儿。让他们觉得放心,这也是效用之一。

关于痛苦要怎么平衡?首先我是一个技术乐观主义者,相信所有困难的问题,都能用聪明的办法解决,包括亲密关系。当我有情绪问题又内耗了,觉得又拧螺丝了,咱就通过技术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看书学习阅读心理学哲学,让自己掌握一些认知解离法。

第二点我称之为改变小环境,大环境已经如此了,但是我们可以改变小环境,比如说我可以决定如何度过这一分钟,这一天。在工作个岗位上,拿人钱财帮人办事,这是应该的,那我能不能通过技术的手段,提高我的效率。

在这个状态怎么调校自己,超我自我本我可不可以拆开,你真的能管住自己,有那口气提着,憋着劲把东西整了,这是我认为真正的自律。

好事发生APP就是在我上班强度极大的那段日子里做出来的,就是纯卷。

当然做这个APP的原因也很复杂,首要的原因就是我觉得工作没有意义,做几个实验性功能三个季度都推不全,我受够了。

我想从0做个产品,需要让它是一个商业化的产品,还需要让跟我一起干活的搭子,能愿意跟我一起生产,那么得如何设置它的收费机制,保证每个月都能收上来钱,给大家分了,这样它才能一直迭代。

 

当我考虑这些具体的问题,就会从那种虚无的状态里出来,因为在具体创造的时候,会仔细考虑,每个月拆成什么颗粒度,像是不是可以先做一个小红书号,以后用来推广。

05/ 离职后有什么变化

 

Q:过去一年,你有没有对时间的感知,和以往上班的8,9年是不一样的?

A:我觉得时间会越来越快,因为我们度过很多类似的时间,Q1写Q2计划,Q2写Q3计划,Q4写明年计划。

但时间也慢了,因为在我自己的强迫之下,必须给自己的人生造里程碑,29岁做APP,30岁离职,31岁干什么,必须得有所创造。

其实人可以是一事无成,也有人爱你,但没办法,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相信这个事儿,现在相信我爸妈是无条件地爱我了,但已经习惯就卷了。

我觉得这状态还行,因为叫“别人在看漫画,我在学画画”,后来大家看的都是我画的漫画,唱的都是我写的歌。

 

Q:你怎么看待30岁前后的状态,30岁这个事儿真的那么严肃吗?

A:我觉得这事儿严肃,因为我离职了,事情刚好在这年发生了,所以它严肃。如果说你25岁离职,可能重要的就是25岁。

而且还有一个好玩的事,咱说黄金年龄其实又跟社会有关系,什么时候是你的黄金年龄呢?从高中时候,我就觉得当年是我的黄金年龄,不仅要以后取得成就,我现在也要过得潇洒肆恣,我同桌看我在本上写的豪言壮语大惊失色,说你想挺多。

 

Q:你有年龄焦虑吗?焦虑的点是什么呢?

A:有啊,我比较想要孩子,倒不是说我多喜欢孩子,而是喜欢和和美美一家亲。我生在多子女的家庭,全家人热烈相爱,我希望这个模式能壮大持续。

但在这块我没有在工作上很自信的感觉。

大家一般都觉得我挺潇洒的,但我内心其实很踏实,没有欲望,追求,不恋爱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拥有智慧,我熟悉了云和闪电的脾气,我不再疑惑。

但人总有一些自己认为很珍贵的东西,倒不一定是跟谁有关,只是说正好跟那人有关,事与愿违的时候你就会感到痛苦,我现在接受自己因为这个感到痛苦。

06/ 未来的期望

 

Q:如果明年不是后厂女工的小王又返场了,你会希望以怎样的状态再聊天?

A:上咱们节目卖我的新APP,然后卖我的书,出版社给我定了一个选题,叫“副业的乐趣”。

然后APP希望它今年年底上线,再慢明年也得有了,我们已经谈好了AI,会用到一个总结功能,这个可以提前预告下。

太远的真规划不了,现在还打算在小红书上卖点别的东西,目前在做一个吃的项目,这个还是围绕小红书的工作。然后服务一些大客户,帮他们把新媒体的工作做好,做好价值的放大,这也是这份工作很有意义的一部分。

 

Q:当下的你和过去的你比具体好在哪里?

A:回想10年前的王梦珂就想变厉害,现在我也确实变得更厉害了,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