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 2023 年度征文活动。我的 2023 年度关键词是:跨界。
从前,我是个产品经理
细想起来,我不是个优秀的产品经理,先是在视频行业做了 5 年,产出的是广告样片库、OTT 平台这种小众的产品,后来做了农业物联网,然后又转去做工业互联网。从没专精过某个领域或行业,没有什么广为人知的产品,更没有什么高光,平平常常。但我挺喜欢这工作,甚至觉得自己能在这工作上做很久。
但并未做太久。
裸辞
2022 年 8 月 31 日,我结束了自己 8 年的产品经理生涯。因为厌倦了办公室政治和长期出差,我裸辞掉工作。最后收拾完东西走出办公室时,我心中无比痛快,工作上带来的负面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一边退出各个公司群,一边憧憬着陪伴家人的美好和对下一份工作的向往。
陪伴家人确实是美好的时光,当时我老婆也离职在家,我们可以整天都陪在一岁半的孩子身边,那是老婆孩子热烫头的温馨,是无拘无束的快乐。我享受其中,并对自己辞掉工作的决定暗自点赞。
找不到工作
但下一份工作却迟迟没有到来,整个 9 月份没有一个面试。我猜测各种原因,疫情的影响?只有大专学历?超过 35 岁?行业经验不对口?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或许每一个又都是正确答案。
10 月份依旧毫无进展,我并未慌张,上次找工作也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凭经验感觉,好像还来得及。何况,现在我也有事可做。
后来,我成为家具美容师
学习修复家具,成功
9 月和 10 月,除了陪孩子找工作,我和我老婆都跟着我妹妹学习家具美容。
这是一个很新的行当,主要是修复家具的伤口,木器之类的门、桌子、柜子,陶瓷的墙面、地面、马桶、洗手盆,甚至金属门框都可修复。如果你看过 “方便面修万物” 就能有画面感了,那便是我当时学习的内容之一,只不过用的不是方便面,而是填充膏。
当时我妹妹依托和被窝家装的官方合作能接不少活,而她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恰好我和我老婆都还闲着,便跟着一起学帮忙缓解压力。
两个月的学习,我们已经可以独立修复木器家具,成为了真正的家具美容师。简单的纯白色木门修复得心应手,别的复杂颜色多花些时间仔细调色也都能解决。能独立修复意味着我们可以出去干活赚钱,于是纯色木器的修复几乎都交给了我们。
为此我们三人成立了一家公司,一方面是为了方便缴纳社保,另一方面则是希望以后能以公司名义接单干活。
期间偶有几个远程面试也都没有结果,我告诉自己年后再说,现在可以先做着家具美容的活,毕竟已经上手,有事能做,也还能有点收入。


开发新客源,失败
我妹妹在和被窝里一个售后负责人吵了一架后,与被窝的官方合作告破,虽然凭借之前积攒的人际关系还能接到些活,但单量断崖式下降,她自己一人完全可以应付。如果我们还想继续做下去,得寻找新的客源。
找了几家装修公司,人家要不是已经有了合作对象,就是还不知道有家具美容这事。又去家具城给商家留下名片和报价,但没收到一个电话。
开发新客源以失败告终,我和老婆商量着,还是得继续找工作。
现在,我是一个全职奶爸
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
找工作的事情一直毫无起色,为了自我感觉良好些,我把自己的失败归咎在外部环境上,这的确给我带来了一时的满足,但仍免不了怀疑自己,我是不是真的不行?
我开始懊恼和后悔。
只有大专学历,为什么当初没想要提升下自己的学历?为何没有初入职场就做好职业规划?哪怕有了工作经验后选择自己擅长的领域专精下去也好。我现在擅长什么?带孩子吗?其他的我好像都没有什么把握说是擅长。
这么看来,别人不要我也很正常,我并不出色,也不出彩,甚至很失败。
更多的消极态度让我开始否定自己,在面对这种否定时我选择逃避,不去找工作,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已读不回,不会发生面试之后没有回复。偶尔良心发现打开招聘软件看看,看到还能接受的工作就收藏起来,哪天想起来就打个招呼。
我频繁欺骗自己,安慰自己,给自己找借口找理由找更多的台阶下。
其实我知道,找一份工作没那么难,就如同我去做家具美容时一样,我还可以送快递、跑外卖,但我总觉得那不是我想做的,而我想做的又没人要我。
入不敷出
作为一个工作了十多年且没有副业的人来说,不工作就意味着没有收入。但家里几乎所有的开支,大到年付的房租,小到一袋盐,都是从我这里出去的。
我们有一笔理财的钱在当时因为暴雷而无法兑付(直到现在也仍没有兑付),更是雪上加霜。
尽管没有房贷车贷,存款也还够支撑,但一想到可能损失掉 30 万不免产生焦虑,而看着账户余额只有销项而没有进项则慢慢放大了这种焦虑,好似在亲眼看着自己的生机在一点点流逝却无能无力。我尝试尽量减少开支,尽管如此,焦虑仍未缓解。
孩子两岁后没多久,我老婆找到了工作。我依旧毫无进展,但是这份工作却大大缓解了我的焦虑。
全职带孩子
因为有一个理解并支持我的老婆,我决定忘掉对自己的怀疑和否定,在家全职带起了孩子。
这不是个容易的决定,清除掉内心的否定是个漫长的过程,我先是坦然接受自己所懊恼与后悔的,然后再用对自己其他方面的不断肯定把之前的否定都挤出去。
其实我妈也在跟我们一起住,在我和我老婆都上班时,她一直在家照看孩子。但我并不想把自己这事甩给老人,而且渐渐发现我和她带孩子的理念相差实在太大,加之我一直找不到工作,所以还是决定自己来。
007
上班工作,早九晚六能双休;带孩子,是真正的 007。
两周岁的孩子,自我意识已经觉醒。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什么东西都想要上去看看摸摸,喜欢各种探索,想亲自感受世界,而且,他要出去玩。
于是,上午我要带着出去一趟,有时是公园,有时是商场,跑跑跳跳,我跟在旁边走走停停。累了,回家吃午饭,睡个午觉。下午再出去玩,依旧是孩子跑跑跳跳,我跟着走走停停。晚上回家吃了晚饭,看看绘本,喝个奶,再给孩子洗个澡,上床睡觉。
如此,这一天还没结束,那时孩子晚上还没有睡整觉,经常哭醒,我不得不起来抱一会,哄他睡熟了我再睡,一晚上起来两三次是常事。如果孩子生病,晚上则几乎无法睡觉。
这样的日子没重复多久我便觉得自己几近崩溃。
需要自由
我没有了自己的时间和空间,身边总是会有一个小家伙,他会让我陪他玩,会让我给他读绘本,会让我搂着他睡觉,原本都是挺开心的事情,但做的久了,我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自己,我是孩子爸爸,而不是老十七。
所以孩子午睡的时间弥足珍贵,那是我一天中唯一能自由支配的时间,真正属于我的时间。非迫不得已,我一定不会午睡。看着孩子睡熟的脸庞,我靠在床上读读书,打打游戏,享受着两个小时的宁静和自我。
但我还需要更多的自由时间,于是,我在附近的游乐场办了年卡。
游乐场算不上很大,但够两岁的小孩子跑了,里面有诸多游乐设备能跑上跑下,这对于一个两岁的孩子来说极为诱惑,更好的一点是还可以参加早教课认识其他小朋友。
第一天去游乐场并不是很顺利,能看出孩子的兴奋,但他没有明显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的想法,或者是还没有到有社交需求的时候,我就带着熟悉场地和里面的游乐设备,教他怎么玩怎么走。
孩子慢慢熟悉,我也就能偷点懒,看看手机,读读书,听听音乐和播客,时不时瞟一眼他的位置就好。
社交圈
孩子第一次上早教课的时候低着头,不敢看老师,也不愿意互动。我便天天带着去上课,他渐渐适应环境,习惯了和老师的互动,我的社交圈也因此发生了变化。
我每天面对的不再是同事,而是和我一样带孩子的家长和孩子们,不同的是那些家长多数都是爷爷奶奶辈的,于是我不得不去面对你不上班啊?孩子他妈上班呢?那一个月得挣多少啊?你爸妈不给你带孩子吗?等诸多问题。我含糊其辞打完,还免不了被追问,实在没什么共同话题。
偶有父母带孩子去的,往往都是母亲带着,除了养娃心得和抱怨没有了自己的时间和空间,也不好聊更多。整个游乐场里,爹全职带孩子的,我独一份,像是个异类,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我迫切需要些其他活动来打破这个局面,办法是在找朋友线下见面。
自然免不了约朋友一起吃饭,近的带上孩子一起,远的就自己去。显然,自己去往往更快乐。也会找朋友打个台球,尽管大家水平都不怎么样,但终究还是开心放松的。
期间还参加了少数派在北京举办的一场新书发布会,和大家聊聊天,我不再觉得自己是个异类,不再与社会格格不入。
与自己和解吗?
如今,带孩子方面我已轻车熟路,孩子也在健康茁壮成长,这让我十分欣慰,觉得自己的付出很有价值。
另一方面,就如同多梅尼科《玩笑》里的外公在阳台上一层一层剖析自己一般,我也把自己一层一层打开,看到内心,看到自己的懦弱与无能,看到了悔恨与懊恼,也看到希望和未来,然后仍要面对选择,是继续逃避,还是坦然接受?
要与自己和解吗?这仍旧是个问题,尚没有答案。我总觉得,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得先弄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我为什么要与自己和解?同样,我仍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
写在最后
从产品经理到家具美容师再到全职奶爸,一路过来颇为坎坷。我仍不知道前路如何, 但我用这篇文章给自己开了头,告诉自己,我已经在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