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我的初中和我的高中,虽然不愿意承认,且试图解构过“好学生”的刻板印象,但我仍旧是一个传统意义上标准的好学生。微胖,长得一般,带着只有睡觉时才会摘掉的眼睛,听话,学习成绩好,不够孤僻,有点开朗,但也没有开朗到呼朋唤友。

而我解构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努力营造自己不努力的氛围。这其实是个非常便捷的方法,因为一些小小的出格行为就能够换来别人的“原来你在1考场,我怎么说一直没见过你呢,我以为你在火箭考场”。是的,考试我们也是按照上一次考试的排名来排的,火箭考场是对最后一个考场的同学美好的寄语,希望他们一飞冲天,当然,我没问过别人,我是这么理解的。

我听到这样的话,我会沾沾自喜,一部分来源于这种”轻而易举获得成功”的爽感,现在大部分爽文其实走的都是这个路线;另一部分源于一种解构固有刻板印象的身份枷锁,从而确立自我。当时我不会思考的这么深刻,我也读不懂《柏拉图》,当然现在我也读不懂。只是,当时没有能够领悟到,人生就是不断确立自我过程,这个很朴素的道理。所以,很多想法都是无意识的,但是是具有启发意义的。

但是,这是一种“偏听”。很多年之后,几乎所有的听到我诉说我艰难的求学过程,都会轻飘飘的说一句“怎么学霸还担心这种问题,你做就行了,想这么多干啥,你怎么会担心学业问题。”我的第一反应是很无奈,就是一种无力感,一种对这种游离在我的生活中的标签所带来的压力的难以喘息的感觉。好学生是这样的,一旦听到别人觉得你可以,他们就会奋力的哭着也要把这些事情做完,然后云淡风轻地获得赞赏,俗称装B。这种肌肉记忆一旦形成,不装都难受1。随着生命进程向后蔓延,事情的评价体系变得更加多元,很多事情你未必能做到,而且做到了也未必能装B,且真正能轻易做到的人突然变得很多,就开始难受了。于是一些在心底里其实一直存疑的价值观就会冒出来,不停地接受拷打。

比如,一个我也不太愿意讲的例子。容貌焦虑这件事儿其实一直都有,只是我不愿意承认。从小到大,作为一个长相平平无奇,身材一般般,青春期皮肤不好的女生,我很嘴硬地在那个阶段表达着对爱美的女孩子鄙夷,觉得她们不做正事,不好好学习,天天想着变漂亮。但是,嘴硬的那部分是,其实她们真的很漂亮,而且我也想变得漂亮,也想像她们一样受欢迎。但是在我们的教育理念中,初高中是不是就是要穿上丑丑的校服,努力学习才算做了“正事”。

一个插曲是,不知道当时是哪位领导脑子一灵光,在我们高三那一年,把校服换成了苏格兰风情的那种校服。那一年对我来说就是灾难。首先,我腿粗,穿裙子真的不好看,漏个腿真的就是折磨我的自尊心;其次,那个白衬衣真的很容易脏,而且真的夏天热,冬天凉,折腾;再来,学生时期我属于大大咧咧的女生(没错,我还是挺开朗),穿裙子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捆绑我,束缚我;最后,青春期的女生,莫名其妙讨厌粉色不是没有原因的,就是因为对自己女性身份的不认可,我真的对天然带有女性标签的东西就是会讨厌。所以,那一年我就很挣扎,无数次在心里偷偷问自己,为什么我不是美女,难道美女和学习好这件事冲突吗?后来我意识到,不是学习好和美女对我来说冲突,是因为美女都是天生的,我和美女冲突!

那时候的我会安慰自己,有两套话术。第一套是有些阴暗,别介意,就是觉得这些人都没有在做正事儿,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内在、理性和知识才是女性的弧光;第二套就比较阳光,就是未来可期,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儿,现在好好学习最重要,我将来打扮打扮,大美女挨不上边,但也是小美女。事实上,我上大学之后,也有在做一定的改变,我会认真跟着B站美妆区up主学化妆,在小红书学习“偷偷变美然后惊艳所有人”(开玩笑呢),我也做了近视眼手术摘掉了眼镜,大三开始健身,瘦了20斤,那段时间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非常好。现在想想,是因为我做了我真正认可的事儿,就是,我也想变的漂亮。

但是人真正认可的事儿不是不变的,我依旧通过阅读书籍和见人见事的方式对自己进行理论和实践的塑造,而一直在这过程中造成困惑的是旧认知和新实践之间的撕裂感。你说我认同旧的认知吗,我是认同的,因为我也觉得人最重要的不是外表,而是内在,要善良,要有知识涵养,要理性。但现实呢,外形红利确实存在,且没有想象中带来那么多负面的影响(毕竟也没有美若天仙),且随着不再存在固定的形式(同一条街道、同一间教室)能够让你产生无法回避的存粹的社交,外形其实是一条通道,会让你受欢迎,更容易交到朋友,且根据你的装扮会有一些基础的标签,吸引一些人,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好像,到了社会,说好的看内在呢,被结结实实骗了。

而且,我发现,我严肃地发现,好看的人大部分都很自洽,他们不会因为自己写不出论文而忧愁,她们也不会觉得自己没有实现自己的价值。反而像我这样一直觉得自己是“小天才”2的,觉得自己埋没了,不够好了,怎么能做这些。而且,现实是,当他人在你学习时,花了很多精力变得健康、美丽,而你灰头土脸(不是说必须要这样,只是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有时候真的只能做选择)还要在世俗意义上,跟别人做一样的工作,最后别人比你还成功的时候,会有些不平衡。

这其实是个比较恼人的事情,其实很好解决,而且这个选择在我吐槽我不可以了的时候,那些认为我是学霸的友人们已经给出了最简洁的方案,就是“你做就行了,想这么多干啥”。不中听,不理解,但中用,也难做。我认为难做的原因,是这种思考凝滞于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认知和实际经历生活点点滴滴形成生活认知之间的罅隙中,这个罅隙其实就是所谓的荒诞,一种对于生活的不真实感和认知的模糊感。我认为这是通常会发生的事情,不仅仅在我的身上,也不是一定在所谓的“好学生”身上,而是真切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

我其实不喜欢我每次细碎的记录自己的想法,而后抛出那个很真切的问题,最后很敷衍的给出一些众所周知的答案。但有时候很无奈的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决,或者好像这些解决方法就是这么简单,但也是很难做到的一些事情。比如对于这个问题,显而易见的,不做单一维度的比较,是解决这种不舒服最直接的方式,但是也是很难做到的。

关于这个话题,我也做过很多思考,怎么样才能做到,才能给出具体的解决方案,且的确试了很多种方式都不是很有效。所以,原谅我还是会说一些我可能觉得有效,但不够清晰的方法,或许你可以试一试,或许你也会变得更好一点。

所以,不要自我阉割,阉割自己的欲望从来不是跟自己和解。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种认知和规则,或许就是因为每个人可以做选择。我最自洽的时候,是追求美丽的时候,是不在一直催眠自己美丽有罪,是去欣赏那些漂亮的人的时候。如果实在想给自己找补舒服一点,就可以升华为,与其羡慕和嫉妒,不如追随和成为

所以,其实也不是不去做比较或者逼迫自己认可某套价值体系,而是在这个罅隙中做选择,看看什么选择是更加令自己舒服的。当然这里不要牵扯什么后悔不后悔的问题,你要问我你现在后不后悔,我当然不后悔,但我相信那些美女们也没有后悔过,毕竟大家就算后悔,也会疯狂找补补回来,这也是一种很健康的生活心态。

写了这么多,好像又写了很多废话,但其实不是,可以试一试,当你觉得现在的某些东西不舒服的时候,一定是你要开始向内探索自己,获得自洽的开始,是一件不错的事儿。从长线来看,这种自洽自然不是不变的。人生就建立在这样不断的确立自己的过程中,这个过程是一个听上去很令人着迷的过程。有这个想法,源于福柯,你不用成为任何一个人,你可以永远流动,我觉得这个自洽的过程也是这样的,人生也是这样的。最后,用一段我某一天读完福柯的某一篇文章(具体哪一个我忘记了),写下来的一段话结束,这段话一直在激励我认可这个流动的世界和流动的我,还不错的存活在这个罅隙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