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半个西北人,也看了全国不少山川湖海,欣赏了许多不一样的风景,但是回过头来,自己却一次也没有选择在西北出游。虽说不应有恨,但是确实是我的心头之痛。正好工作遇到瓶颈,很是头疼,索性向老板请了长假,无论如何也要自驾西北一次。 

与大多数人选择的路线一样,我选择了从兰州出发,沿着京藏高速一路向西。这一路上的风景很有意思,从绿植遍地一直到沙漠戈壁,大西北的云变得很快,每开出去一段路程就会有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在青海湖的晚上入住了一家藏族特色民宿,可以看到青海湖的全景,晚上的时候因为睡不着,带着姑娘出门看看星空,没想到在民宿外边有人在露营,生了炉子,很温暖,遂一起聊天。

他们是青海本地人,跟我岁数差不多大,放着非常有民族风情的音乐,在别的地方我可能会觉得这歌有点土,但是在青海湖的晚上真是一点也不违和。我拿出了我常抽的万宝路冰蓝,进行一些礼节性的散烟,他们说这烟在他们那不太好买,我就把一整盒都留给了他们。

青海湖、茶卡盐湖这些景点非常美,但是因这些景点而立的小镇子好像对我不太友好。看完很美的景色之后,我只是想花一个还不错的价格,吃一顿合适的饭,但是都不大如愿。

三百八十块在青海湖景区旁边吃了两道菜,这消费水平直追北京,赶超上海。

总感觉这些地方缺点什么,但是我又说不出来,或许是因为景点里面的游客太多、又或许是因为这些地方商业化太严重,我心里总感觉憋着一股气,就好像有一种想甲亢,但是又亢不出来的感觉。

这一切的不好的情绪、不好的感觉,当我到了德令哈之后,全都烟消云散了。

德令哈在蒙古语中的意思

在还没有完全驶入德令哈城内,在这座城市的环城西路上就能看到道路两旁高大的柏树,远处有一片绵延的山脉,很美。「德令哈」在蒙古语里是「阿力腾德令哈」的音译,意思为「金色世界」。我入城的时候刚好是黄昏,远处的山脉映着金色的光影,好像还真有那么个意思。

我很喜欢德令哈周边的这一圈高高低低的山,这些山跟重庆的山完全不一样,重庆的山让我感到局促和拥挤,但是德令哈的山似乎有一种能让我心情舒畅的魔力,在开车的时候只是注视着这些山就很舒服。

对一个城市的好感真的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靠的就是一个又一个小细节。在西北这片粗旷的土地上,越是往柴达木盆地深处走,就越难找到舒适的住宿。但是德令哈,在住宿这方面首先就打了满分,这的酒店价格十分公道,设施也都相对完善合规,虽然没空调,但是房间里面的温度适宜。入住酒店的时候还多花了九块钱,升级了山景大床房,可以说这九块钱是在路上最划算的一笔投资。

睡觉的时候特意没拉上窗帘,早上起床就能看到外面的柏树山和寺庙确实是一件美式。

除了好看的山和价格合理的酒店给我带来的好感以外,就是这个城市拥有足够完善的服务设施和能联网的美食系统,简单来说就是能点外卖。出门几天已经厌倦了在外打猎觅食找车位,来德令哈的第一顿饭就延续了少数派一惯以来的传统,点外卖吃堡。

德令哈周边的景点

饱暖思游欲,德令哈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过于优越,周边实在有太多景点可以去逛。比较让我意外的是,德令哈周边竟然有这么多湖。

德令哈城市以东二十公里,有尕海,城市以西二十公里,有柯鲁克湖、托素湖,一路向北还有哈拉湖等等。无论你向哪个方向出发,你的面前总有几个湛蓝的湖在等着你。

外星人遗址

在开车去外星人遗址的路上你或许会远远的看到一个非常亮的塔形建筑,非常的科幻,当然这个一会再说。从德令哈主城驶出还没多远就看到了外星人遗址的路牌,我一直特别好奇为什么这个地方叫外星人遗址,所谓外星人遗址,其实是一片自然保护区,据说保护区内有一个自然岩洞,里面有一些铁质管状物,从洞内一直伸入托素湖,很像外星人基地的发射井,因此得名。

从入口驶入后经过柯鲁克湖一侧,到达托素湖附近。外星人遗址的入口处有栅栏拦着,还有专门的大爷看门,需要登记一下才能放行。

短短二十分钟的路程,道路两边的植被变化非常明显,刚开始是青绿的草原,草原上有很多马,富有湿地气息的茂密灌木丛突破路沿侵入道路,还见到了只有海边盐碱地才能看到的红树林。

路过柯鲁克湖后,还需要在一个非常科幻的大门再次登记一下,进入保护区更深处,这个出现在一片戈壁中的拱形建筑实在是太奇幻,让我一度以为进了什么罗斯威尔外星人研究所,里面还真可能有坠毁的飞碟。

过了这道门之后,我可太希望我现在骑的是一匹马,而不是开着车,因为这地方简直和荒野大镖客里面的 Tumbleweed 风滚草镇附近一模一样,唤醒了我在 1890 年的美国西部追猎传奇动物的回忆,开车的时候时不时的眺望一下远处的山坡,看看有没有搭着帐篷的盖斯在等着我。

在已经过了两道门,登记两次后,不出意外的发现了第三道门。里面虽然有修好的公路,但是第三道门是目前只允许步行进入,应该是怕太多车辆进入破坏生态环境,不再让车辆驶入了。能看到那些神秘铁管的白公山,理论是要从这里停车后步行五公里才能到达。外星人遗址内部以喀斯特地貌为主,在超强紫外线的暴打下,实在是不想步行太远,只登上附近的小山坡望了望远处,但只在门口窥其一隅已经很好看了,里面估计还有更多惊喜。

应该是托素湖的一部分

大柴旦翡翠湖

从这个自然保护区出来之后,我的路线是继续开往更远的地方,大柴旦翡翠湖。如果有从事新能源行业的朋友应该了解,青海拥有世界上 60% 的含锂盐湖分布,有一种独创的锂提取技术,察尔汗盐湖和大柴旦盐湖算是青海锂资源比较丰富的湖泊。

在选择去察尔汗盐湖还是去翡翠湖之间其实我还是纠结了好久,大柴旦翡翠湖、察尔汗盐湖、德令哈这三个地方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因为时间有限,只能二选一。当天天气又很好,我精挑细选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去大柴旦,因为这里的湖水颜色比较丰富,分为一个一个的小湖,我想着总能以量胜质吧,结果还真让我给蒙对了。在天气好的情况下,大柴旦绝对值得一去,这个地方直接给我的一贯培养的审美彻底打碎,无论你用手机还是座机,用手或者用脚拍出来的照片,怎么都好看,当然如果有无人机和漂亮妹妹陪伴的话那就是好上加好。

逛翡翠湖的时候小火车是必选项,这个小火车会把大家带到最远的一号湖边,然后一站一站往返程方向坐。

德令哈的一些美食

本来准备在大柴旦过夜,但是这的酒店确实不怎么样,吃的似乎也不如德令哈的 SKU 丰富,索性直接返回德令哈。等到回到德令哈城市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白天路过海子纪念馆之后就一直想着要去诗歌陈列馆参观一下,看看海子笔下所写的夜幕下的德令哈究竟是什么样。但是,现在饿了。

点开王兴点评 APP 之后发现有各个种类的牦牛壮骨汤,就在酒店附近找了一家开吃,老板直接端了一盘大骨头上桌,然后给了我们非常有特色的两把小刀。奈何我对美食的形容词比较匮乏,没法准确形容一道菜的味道,但是真的太好吃了。

在青海吃饭绝对是酸奶爱好者的福音。几乎任何一顿饭都会配上青海本地产的牦牛酸奶,在餐前的时候老板就会提前端上来,牦牛酸奶和其他地方吃的酸奶味道完全不一样,有一种野性的美,非常开胃。而且随便一家青海本地的便利店,其中的酸奶品类也是相当丰富,在这一路上几乎是尝遍了所有种类的酸奶,就算是晚上回酒店了也要买几袋回去解解馋。在这样一个以牛羊肉为主食的地方,如果晚上吃的太腻太撑,早上起床不愿意吃早饭,喝一袋酸奶也是不错的替代品。

海子和德令哈

夜晚的德令哈很安静,就连空气也很冷,路上基本没有什么车,甚至连行人都没多少。自从进入德令哈开始,我心中就一直有一个想去看看的地方,海子诗歌纪念馆。不过我对海子的了解非常有限,仅限于在语文书诗歌精选上看到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句诗,当然还有一些关于他的悲情故事。我试图从脑海中挖掘出更多关于海子的诗词和事迹,试图在脑海中大致拼凑出这个人的模样,但是不行。

在酒店短暂休息一晚后,第二天一早我就直奔海子纪念馆。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咖啡吧台,确实没怎么休息好的我选择了先点一杯咖啡扫空一下疲惫,以一个更好的状态参观纪念馆。我老样子先点美式尝尝味道,同行的姑娘点了一杯当地特色——熬茶咖啡,据老板说是用当地的熬茶加浓缩之后制成,比较有风味,外地人一般喝不惯。确实让老板说中了,我浅尝了两口,有点像一碗加了浓缩的饺子汤,有点油腻,有点咸。

纪念馆的设计很有意思,房间中间有一整块黑色的海浪形状的石头,头顶是两盏青空灯,两边的书架上每一格中都放有一本书供所有人阅读。在这个城市随处可见的「今夜我在德令哈」这句话,也终于让我在海子纪念馆见到了出处。在纪念馆内安静的读完海子的生平故事和一部分诗歌之后,馆内最打动我的却不是海子的诗,是门口的留言簿。

我是一个很喜欢听故事的人,在这些留言簿上,我见到了很多故事。在比较低的留言簿上,有稚嫩的笔迹写下喜欢 哪个明星,同样也有人留下一些咒骂的词句,但我知道写下这些可能只是为了好玩。往更高处看,似乎又进入了另一种世界,每一句留言之后几乎都有日期和署名,留言的人大部分都来自大江南北,旅行或者自驾来到了德令哈,有些人抱着对生活的希望,在纸上写下:「虽然生活过的不如意,但是总会好起来的」。有人在下面附和,讲述自己的离职故事和生活困境,最后附上一句对生活的美好祝愿。如果说海子的诗存在孤独的深刻思考,那么来自五湖四海的大家似乎都在这里找到了共鸣,互相鼓励,即使在这里留言的人并不相识。

翻到后面,有一句很短,但是字迹非常工整细腻的话:「妈妈,今夜我在德令哈,我想你了」。看完这段话,想到自己正处于德令哈这片荒凉和寂静的土地,我确实再也没法抑制住我自己的感情。或许,在远离故土的时光里,我们都曾感受到那份漂泊与离情。我凝视着它,仿佛能够在字里行间嗅到那片遥远而亲切的土地的气息。或许,正是在长时间的离乡漂泊中,我更能理解那种渴望家的感觉,又或许这段文字真的有一种超越时空的力量,促使我向馆外走去。在门外抽了两根烟,拿出手机,给我妈发了条消息:「妈,我在德令哈了,一切都好。」

从纪念馆的正门出去,正对着一条城而过的河,巴音郭勒河,目光沿着这条河向远处的山看去还能看到德令哈之眼。

走在路上的时候发现德令哈这个城市有一栋非常高的楼——国家电网,看到这个楼我就知道这地方的电力供应肯定不简单。如果说火是古代人类生命的希望,但是对现代人来说,电,优先级可能还要比火高一点。

德令哈的光热电站

德令哈市属高原大陆性气候区,具有高寒缺氧、空气干燥、少雨多风的特点,虽然听起来全是缺点,但是对于一个从全年日照时长最低的地区过来的人,真的很喜欢德令哈的日照时长。太阳总能给我带来一些对生活还能继续的希望,我的心情真的受到很大程度的影响,阳光明媚,天气晴朗的天,心情不由自主的就会变得很好。天气阴冷,连绵多雨的时候,在家更愿意把灯调成 3000K 色温的暖色,试图从灯中寻找一丝太阳的光亮和温暖。

太阳对德令哈有着格外的偏爱,年平均日照时数达到 3137 小时,属于全国年日照总数最高的地区之一。这也就促成了德令哈的太阳能发电系统非常的发达,在来德令哈的前一个夜晚,我特意回顾了一下「银翼杀手2049」中的开幕前五分钟。这部非常具有科幻美学的电影对我影响很深,这种又安静、时间又长的电影非常适合思考,其中有一些科幻的装置非常令我着迷,为首的就是这个光热发电站。

银翼杀手2049 中的光热电站

德令哈的光热电站与一般的太阳能板发电站不同,这座发电站的全名叫做:「塔式熔盐储能光热电站」。与其说是太阳能发电站,它更像是一口太阳能灶,利用镜子的反射加热塔顶的盐,这样在日落后拥有极高温度的熔盐还能继续提供热能进行发电。而这座塔中的盐正是来自附近的盐湖,就地取材,是一件非常环保的事情。

德令哈的光热电站

拿出无人机,在这个区域附近远远的飞了飞,没敢飞进发电区域内。一方面是怕会违反当地的法律法规,另一方面是感觉这个塔真的太科幻了,我有点像一个见到外星飞碟的原始人,对这种不常见的科技抱着一种神圣的感情。

进入德令哈的时候我看着山,从德令哈踏上回程的时候我也看着山, 或许是山看着我,山就站在那里目送着一个又一个人的到来和离去。德令哈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城市,城中的居民就静静地生活在这片山下,这条河边,姑娘告诉我,德令哈的山确实很好看,算是一个一眼就喜欢上的城市,这种感觉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