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抛弃实体书,拥抱电子书后,我的阅读习惯也随之改变,读实体书,习惯是捧着一本书读,读完再读下一本,转换成电子书后,我似乎变成了“渣男”,常常在同一段时间读着多本书,比如昨天读社科类书,今天读散文,明天可能又打开了一部网文。在这之中,散文随笔是我最爱的类型之一,我将它视作阅读的休息区,相比于专业类书籍的艰深晦涩,小说的扣人心弦,随笔更加闲散有趣,读者跟随作者的文字领略笔下的世界,又能轻松抽离,犹如大脑的一次休闲旅行。

说回李娟和她的《记一忘三二》。李娟的随笔之前我读过,包括《遥远的向日葵地》和《我的阿勒泰》,写的大多是新疆生活,一如古代擅长写边疆生活的边塞诗人,文字中有着一股相同的苍凉孤寂的底色。她没有写“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她文中的母亲,承包了一大片地搞种植,在荒野戈壁中搭了一个帐篷,以此为家,此地地广人稀,鲜少见到他人,她养了狗、兔子、鸡、鸭、鹅,她待这些动物极好,动物也依恋她,在那片荒凉的大地上,他们是各自的慰藉。

但她笔下的生活又是轻松有趣的,母亲是她作品中出现最多的主角,通过多篇作品对母亲不同角度的描述,母亲的形象在纸上呼之欲出:

一个在新疆生活多年的中年汉族妇女,大胆豪爽,勤劳能干,在人烟稀少的承包地上独自生活,没水洗澡,她索性脱了上衣干活,反正不会有人看见她光着的身子。她也热爱虚荣,跟团去了一次台湾旅行,从此与人聊天十句不离台湾,夸赞台湾的好,以此炫耀自己的旅行经历;她旅行回来后便默默攒鸡蛋,卖了钱存着,计划下次欧洲旅行。她又富有爱心,特立独行,家里是流浪猫的聚居地,供着它们吃喝,此外,还养了一头宠物牛,此牛既不产奶,也不耕地,还要每天为它清理身体,当别人家的牛冬天只能吃干草嚼纸片,她养的宠物牛却能每天吃到绿色的蔬菜,成为乡里知名的“肥牛”。

《遥远的向日葵地》和《我的阿勒泰》有强烈的地域特色,有明确的选题边界,与新疆本地生活息息相关,《记一忘三二》虽然没有脱离作者的新疆生活,但题材更宽泛,时间跨度更广,更加生活化,也更容易引起读者共鸣。

她写小时候挨同学的打、挨老师的打、挨家长的打:

依我看,挨谁的打都没有挨父母的打那么可怕。因为他们是世上最亲近的人,是柔弱的孩童时期的唯一依靠。他们平时如此溺爱你,可一翻脸就另一番光景,其中也许有这样的暗示:他们平时对你的好可能是假的……这种猜想让人痛苦又惶然。成长真是辛苦。

写在自己家长大的猫跑出去流浪:

亲密终成陌路。在我的童年时代,这种情景总会令我痛苦。长大后渐渐释怀。如今目送它孤独而又坚定地越走越远,微微失落后总会大松一口气,心里说:谢谢你,谢谢你忘了我,谢谢你变得和我毫无关系。

写母亲干涉我的友谊,要我远离一个朋友,多接触另一个优秀的同学:

现在想想,大人干涉孩子的友谊,真是没道理。大人自己都没交过几个像样的朋友,还好意思指导孩子交朋友。

在这本随笔中,作者写自己母亲的趣事,写自家养的猫和牛,写自己的梦境,写新买的冰箱,写自己生病的经历……总之,是每个人都可能会经历的生活日常。在作者笔下,生活是如此有趣有料,日常琐碎被她写得趣味横生,我佩服李娟非凡的观察能力,能将日常生活融入作品,在稀松平常处俘获读者的心。阅读过程中,我甚至开始反思反思,我是不是对自己生活感知不够细致,漏掉了很多细枝末节,以至于常将自己的生活当作一块白板,挑不出一丝可够书写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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