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前段时间跟长辈聊天，我向他们问了一个我好奇已久的问题——他们小时候擦屁股用的是什么？他们的答案各不相同，令我有些意外，他们都没法用到如今我们习以为常的卫生纸，而是因地制宜，选择了不同的材料。
我的舅舅住在普通的农村，他小时候用稻草擦屁股，这可能是当时农村最普遍的情况；我爸小时候住在大山里，后山有竹林，所以他用的是竹片；我的姨夫毫无疑问是最「奢侈」的，因为他爸是教师，他有书纸用来擦屁股。如今看来，书纸显然不是一种好的材料，但姨夫说出答案，还是让一旁的老爸和舅舅羡慕。
不过在当时是有卫生纸的，受限于经济原因，农村极少有人使用卫生纸。据他们回忆，那时的卫生纸质量极差，纸上有许多灰，取一张纸灰抖落一层。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卫生纸才逐渐在农村普及。
时隔三十年，人们上厕所的条件已经改善了不少。在老家农村，大部家庭里有了干净整洁的卫生间，小孩半夜上厕所，不用战战兢兢地走到偏僻的旱厕，生怕黑咕隆咚的周围出现奇怪的影子和声响。
卫生纸的变化同样显著，三十多年前的卫生纸还是用不起，质量差，现如今的卫生纸不仅人人用得起，而且干净舒适，与当年相比，已是云泥之别。
当我又向长辈问起卷纸和抽纸、餐巾纸（手帕纸）的区别时，他们只能模糊地说抽纸比卷纸更高端，价格更贵，但二者实质性的差异他们却说不上来。事实上，抽纸和卷纸是不同的产品，有不一样的产品执行标准，在微生物指标、柔软度、可迁移荧光物质多个方面要求不同。
作为一个生活中对纸比较在意的人，我认为其中有很多值得说道的地方。
现代卫生纸的诞生
虽然我国拥有悠久的造纸历史，早在南北朝时期就有人用纸擦屁股，到了明清时期，有人开始大量生产厕纸，大户人家使用厕纸成为日常，但现代皱纹卫生纸的诞生地却在美国，而非中国。
1857 年，美国发明家约瑟夫·盖伊蒂发明了一款专门用来擦屁股的方巾纸，纸上涂了芦荟液，以此宣传这样的卫生纸能够防止痔疮，可惜他的纸卖得并不好。
美国纽约州的赛斯·惠勒发明并申请了卷筒卫生纸专利。1890 年，美国斯科特纸业公司在大众中普及卷装厕纸的概念，建立了稳定的供销网络，开始大量生产卷筒卫生纸，并在工业化国家流行开来，同时卫生间马桶的普及对水溶性更好的卫生纸的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
关于我国卫生纸发展的信息不多，根据长辈口述和纸业公司发展来看，我国卫生纸普及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人们的物质生活好了起来，卫生纸逐渐从城市走向农村，卫生纸的需求日益旺盛，国内卫生纸「四巨头」中的恒安（心相印）和维达都成立于 1985 年，剩下的中顺洁柔和金红叶（隶属于印尼金光集团，旗下品牌清风）则成立于九十年代。
但那时使用的卫生纸多为褶皱的草纸，表面粗糙，且质地偏硬，这种纸对在农村成长，家里使用旱厕的 90 后来说不会陌生。草纸至今没有被淘汰，仍有一小部分农村人使用它，有的经过改良，变得更柔软顺滑。
质量更好的卷纸是什么时候从城市下沉至农村，我无从可查。最近十年农村新房大量增加使得大部分农村家庭告别了旱厕，也让农村家庭逐渐淘汰草纸，在干净整洁的卫生间装上一个纸筒，放上卷纸。
五花八门的现代生活用纸
随着市场发展，生活用纸市场不断细分，衍生出适用于不同场景的不同纸类产品：用于厕所的有草纸、卷纸、湿厕纸、平板纸，定位于擦手和脸的抽纸、手帕纸和湿巾，适合婴幼儿的婴儿抽纸和婴儿湿巾，专门用于厨房的厨房纸和厨房湿巾，用作卸妆的卸妆棉和卸妆湿巾等。
有些纸的应用场景相同，但却可能属于不同的产品类型，有不同的国家标准，例如卫生纸类产品包括草纸、卷纸、平板纸，纸巾包括抽纸、手帕纸、婴儿抽纸等，湿巾类产品包括湿厕纸、湿巾、婴儿湿巾、厨房湿巾、卸妆湿巾等。
在这之中，卫生纸和纸巾是最重要的生活用纸产品，市场占比合计达到 90%，其中卫生纸占比 55%，纸巾占比 35%。卫生纸和纸巾形态接近，大部分人并不知晓二者的差别，因此，二者也是最常被人们用来擦屁股的纸。
卫生纸与纸巾有何不同
从产品范围来说，卫生纸按原料、包装形式、层数有不同的划分方式，简而言之，按照生活习惯，卫生纸包括卷纸、草纸、平板纸等，卫生纸的产品执行标准是 GB/T 20810。
而纸巾属于另一产品范畴，按照定义，纸巾包括纸面巾、纸餐巾和纸手帕等，按照生活中常见的叫法习惯，就是抽纸、手帕纸等，纸巾的产品执行标准为 GB/T 20808，有现在执行的 2011 版和明年即将执行的 2022 版，后文与卫生纸的产品对比采用 2022 版。
湿巾、湿厕纸这些湿巾类产品的执行标准为 GB/T 27728。以上产品标准都是国家推荐性标准，不强制执行，鼓励采用，例如我使用的清风湿厕纸产品没有执行国家标准，而是金红叶的企业标准 Q/320500 GHY。
通过对照不同的产品执行标准，我们便能得出卫生纸和纸巾的差异。
- 首先是可迁移荧光增白剂，纸巾要求不能检测出此类物质，而卫生纸不做要求。
- 二者的抗张强度（或抗张指数）也有所区别，纸巾的抗张强度更高，而且纸巾有纵向湿抗张强度指标要求，而卫生纸要求的抗张强度比纸巾低，且没有纵向湿抗张指数要求，卫生纸在湿后比纸巾更容易破散。
- 标准中对纸巾柔软度要求更高，以合格品比较，纸巾的柔软度要求为 280 mN，而卫生纸要求为 420 mN，根据测试方式，柔软度数值越低代表纸更柔软。
- 此外纸巾对「婴儿」、「婴童」、「婴幼儿」、「儿童」类纸巾的重金属和甲醛含量作出规定。卫生纸没有相关要求。
- 纸巾对卫生要求更高，需要执行《一次性使用卫生用品卫生标准》GB 15979，该标准对产品、生产环境、运输过程、原材料的卫生有相应要求，而卫生纸无需执行该标准。作为对比，卫生纸要求菌落数不得高于 600 CFG/g，而纸巾菌落数不得高于 200 CFG/g。
总的来说，纸巾相较于卫生纸更加柔软和卫生，遇水变湿后抗张强度更高，适合用来擦嘴、脸、手等部位。卫生纸湿抗张强度低，用作厕纸，在下水道中更容易分解，在卫生纸包装上，会有一个「厕所用纸」的标志。
这种差别反映在实际生活中，如果洗脸后用卷纸擦湿脸，脸上胡渣处常常会留下残渣，而抽纸则不会。
如何选择卫生纸
挑选卫生纸一个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购买知名品牌的产品，纸巾同样如此。
从纸的原料来看，按照产品标准 GB/T 20810，卫生纸的原料分为「原生浆」和「回用浆」，原生浆是初次加工的纸浆，而回用浆即纸类回收后再生成的纸浆。原生浆中包括木浆、草浆、竹浆等，原生木浆因其纤维长，纤维含量高，灰分少，制造过程中需要添加的化学试剂少，是制造卫生纸最优质的原料。
纸巾产品标准更加严格，只能使用原生浆。
知名品牌的卫生纸产品大多使用原生木浆，选择购买他们的产品可以降低挑选成本。其次，知名品牌的生活用纸质量更优，使用体验更好，例如早餐店或者大排档提供的抽纸往往是一些不知名品牌，餐后擦拭下巴时常常在胡须处留下纸屑，而我自己常用的抽纸则不会出现这类状况。
本色纸则是纸中的「异类」，原料大多采用竹浆或桔梗浆，而非木浆。关于本色纸，一直存在争议，本色纸纸张呈现出黄色或淡黄色，没有经过漂白工序，因而被宣传更加健康环保。与木质纤维相比，竹质纤维偏硬，强度和韧性较差，竹浆纸在柔软度、强度、灰分等方面不如木浆纸，如果竹浆纸想要达到与木浆纸相当的使用体验，需要添加更多化学试剂，又与其宣传的「健康环保」相悖。简而言之，本色纸的「环保」与「舒适体验」，二者不能共存。
通过卫生纸和纸巾比较可知，纸巾卫生标准比卫生纸高，如果条件允许，建议厕纸使用卫生纸，擦手、嘴和脸用抽纸。事实上，有很多人生活中只用抽纸，这样也未尝不可，只不过卷纸价格比抽纸便宜，用来擦屁股生活成本更低。
至于卫生纸和纸巾的层数以及香味的选择偏好因人而异，以我个人为例，我习惯卷纸 4 层，纸巾 3 层，卷纸天然无香，纸巾无香或淡淡香味皆可。我必须吐槽的是现在市面上越来越多的手帕纸变成每包「4 层*7 片」，体验不如以前的「3 层*10 片」，纸张数少了一包不经用，而且 4 层过厚了，有些浪费。
卫生纸的替代品将是水？
毫无疑问，目前大部分人擦屁股用的是纸，但未来人们会用什么擦屁股，谁也没法准确预料。近几年，湿厕纸和智能马桶获得了越来越多人的青睐，相比于传统的干卫生纸，湿厕纸和智能马桶越来越「水」。
湿厕纸属于湿巾的一种，普通湿巾使用的材料大多是水刺无纺布，有很强的韧性，遇水不易分解，而湿厕纸所用材料是可冲散无纺布或原生木浆，能够在下水道中分解。
与普通厕纸相比，湿厕纸能够更高效地擦去屁屁上的粪便，残留物更少，有效减少细菌滋生，我用过的多款湿厕纸都宣传「可擦去 99.9% 细菌」。另外，从我个人体验来说，湿厕纸擦拭体验要比干燥的卫生纸更好，湿厕纸柔软，效率高，擦完后屁股更加舒爽，对「菊花」更加友好。
在我刚使用湿厕纸时，曾写过体验文章，连接在文末。
湿厕纸有许多优点，但它最大的缺点是贵，一包 40 片价格在 10 元左右，使用湿厕纸擦屁股的成本比卫生纸高得多。不同的厂商在培养用户不同的湿厕纸使用习惯，维达和清风建议先用卫生纸，再用湿厕纸，而心相印则建议头次擦拭使用两张湿厕纸，而后再用一张。
值得一提的是许多品牌宣传其湿厕纸添加了芦荟精华，在我刚接触湿厕纸时也有不少人暗示湿厕纸能防止痔疮，「芦荟+防止痔疮」，有没有似曾相识？前面提到的约瑟夫·盖伊蒂当年就是这样宣传他的卫生纸的，历史是一个螺旋，相似的一幕总在重演。
卫生纸和湿厕纸都是擦拭屁股，而智能马桶是另一种方式——水洗烘干。便后水洗屁股是一种原始的清洁方式，几乎每个人在婴幼儿时期都在便后被父母用温水清洗过屁股，在东南亚和非洲的一些国家，他们仍然习惯在厕所里放一个水喷头用于便后清洗。
与传统马桶相比，智能马桶自动化程度更高，有更好的如厕体验，座圈加热在冬天温暖舒适，多种清洗模式可以满足不同人的需求，烘干功能可以让人告别卫生纸。
智能马桶缺点与湿厕纸一样，使用成本高，甚至高出湿厕纸不少。智能马桶产品售价高，而且还需要保持待机，耗费电力，这也让许多家庭对智能马桶望而却步。随着智能家居的兴起，智能马桶受到了更多人的欢迎，据资料显示，2020 年智能马桶一体机销售额达到 33.7 亿元，同比增长了 40%。
不过可惜的是智能马桶我至今仍未体验过，无法给出更多生活化的体验和评价。
写在最后
如果说了解一个城市最好的方式，是去看她的菜市场，那么我认为了解一个地方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就是去看看当地人的厕所条件，去看看他们是否有干净整洁的卫生间，是否用上了舒适卫生的卫生纸。如果将水桶理论用作家庭物质生活条件，衣食住行是最高的几块板，而厕所环境则是最低的一块板。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卫生纸是消费主义的标志，当卫生纸变得普及且愈发高端，意味着人们手里有闲钱，有旺盛的消费需求，在追求更好的生活方式。事实上，我国目前的生活用纸人均消费量仍然不及西方发达国家的一半，在生活中，我还会因为用抽纸擦湿手或湿脚而被老一辈人责怪浪费纸。
作为一个农村长大的 90 后，虽然说不上家庭富裕，但也从小不愁吃穿，生活无忧。老一辈人常常用来教育我的艰苦生活，我大多没经历过，旱厕可能是几代人为数不多的交集，我的屁股见证了这三十年厕所环境的显著变化，上厕所不再被蚊虫叮咬，厕纸变得越来越柔软舒适。也许十年后甚至几十年后，当我们老了，也开始担当说教者的角色，我们没经历过一家人吃不上米饭和肉，一条裤子兄弟姐妹轮流穿的生活，旱厕成了我们为数不多可以「炫耀」的艰苦生活经历，我们也会给晚辈多次述说在臭味熏天，蚊虫当道的旱厕里苦练压水花技术的故事。
关联阅读
参考资料
- 疫情抢卫生纸？擦屁股的进化史：中国人发明了厕纸
- 卫生纸简史：一个消费主义的教科书式案例
- 卷纸可以用来擦嘴吗？
- 人见人爱的智能马桶，为啥没成为刚需
- 竹子作为造纸原料的性能和潜力
- 消费品品类速览：家庭清洁的市场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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