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工作、消费主义、新穷人》这书名简洁直白的关键词,直勾勾地抓住年轻群体的心。如我这般出生在1990年后的群体,完整地经历了商品爆发的时期,所以消费对我们来说宛如天生的行为,“买买买”这个关键词也是我们这个群体给发扬光大。

2018年,这一批消费时代出生的人群长大、走向工作,并将工作与消费并举,一边是996的内卷,一边是炫耀消费的浪潮。当消费欲望高涨过收入,就形成了工作、消费、贫穷的死循环,用更贴切时代的形容——我们就是“新穷人”,拼命工作、拼命消费。

在书本中,鲍曼早已为“新穷人”划清楚了范围,这是形成于消费者社会中产生的观念。在这个社会里具有消费能力和意愿的人群才是正常人,那与之相反的当我们出现消费问题时,在社会看来我们就是有缺陷的消费者,我们就是穷人。

穷人永远与社会同在的,这就得讲到我们观念中的穷人,他们的形象是没有工作的游手好闲者、或者是底层工作者,我们一贯将他们的贫穷归因为没有为社会创造有价值的财富。就像我们认为保洁员的报酬就一定比不过公司高管。这种将工作与社会认同牢牢绑定的观念是“工业社会”中形成的“工作伦理”对社会规范的结果。

工作、消费、贫穷的概述

在书中,极具哲思的社会学家齐格蒙特·鲍曼就将划分穷人群体的社会地位、生产关系阐述了明白,也将工业社会转向消费社会后,工作、消费、贫穷三者的关系阐述得鞭辟入里。

鲍曼总体上将凌驾于两个社会中贫穷人群的戒律总结为“工作伦理”与“消费美学”。前者在“工业社会”驱使人成为生产者参与到社会中,并极力宣扬工作即美德。后者在“消费社会”塑造不断接受新诱惑的消费者,通过比较来制造优劣,从而使人主动压迫自己,追求被构建出来的美好事物。

其中“工作伦理”因为较早地被创造出来,所以在两个社会中都有流转并发挥着影响深远的作用。在“工业时代”,商品的生产要求人力源源不断地投入。这时候的资本以建设工厂,雇佣工人的方式获取资本增值。“工作伦理”解决的问题就是将原本自主经营的小工匠们赶进了监狱般的工厂,他们先利用工厂的规模效益消灭了小作坊,然后绩效原则说服人们多劳多得,并对不劳动者加以无法生存的处罚。

在统治阶级的鼓吹下,工作占据了人的大脑,并成为一条扎根于观念中的戒律。它规训人们工作就是人的天职,是美德正义之事;再将生活之快乐、人之能力、社会报酬与工作挂钩,让人们认同工作是实现价值的方式,也是获得社会认同的方式。

鲍曼使用一石二鸟来评价“工作伦理”,一是迅速为工厂供了大量工人,二是将工作赋予上道德优越感,使人能够接受工厂的约束。进而使生产力发展、社会的稳定。

在经典的现代工业社会,工作成为了个人生活、社会秩序、社会再生产的枢纽。企业精神和跻身上层阶级的工人梦想推动工业化滚滚向前。商品被源源不断地生产,改变物资匮乏的状态。技术创新不断为生产增效。当一个时期过去,社会进入到新阶段。

迎接消费时代的到来

社会新阶段的特点是机器自动化生产取代人力,工厂生产再也不重人力而是重人效。社会商品供给充足,无数地差异化、满足各类需求的商品在流通。工作给社会带来盈余,通过工资,工人们在购买中找回掌控感。这样的特点也就是鲍曼定义的“消费社会”。

“消费社会”时期,社会的中心转变为将社会成员塑造成“消费者”。在这商品丰富的年代,社会不要求人们生产,而希望人在商场内不停地购买,不停地接受选择的诱惑。社会生产以引起消费为主要生产目标,而不是工业社会般大量产出人人都需要的标品。

消费时代对工人的摒弃

以上的社会趋势让经济周期变得更短、生产更不确定。工作也因此变得不稳定、更具灵活。“以工作为使命”的这种理念与此趋势相悖,工作伦理在这种环境下迅速失去吸引力。人们不再吹捧以工作为荣,而是实打实追求消费带来的快乐。既然了解了这个趋势,我们也就不难理解前文所提到的“新穷人”哪怕是负债也不愿停止花钱,因为“追求愉悦体验”就是所谓的正常生活,不消费则意味着社会将无形中产生的束缚让你在无形的、无聊的茧房里与世隔离。

不消费则无聊

与“工业社会”不工作会饿死相比,“消费社会”对穷人的折磨更加长期且持久。就如钝刀子割肉一般,最先使用消费能力划分阶层,然后让让最具消费意愿的人掌握发生的话语权。不消费的穷人,没有过选择也就没有过体验,社会一切事物看似存在却与他们格格不入。这个社会的穷人或许不至于因为肉体的饥饿致死,但是他们却会因为生活体验上的有限而无聊致死。

福利保障制度的失效

过往保障穷人的福利制度也面临着反对。工业社会这个制度保障的是人基本需求的被满足,它的效用是养活一大批暂时失业没有工作的人,通过发放救济的方式储备住这群劳动力,并通过“工作伦理”严加改造从而实现资本主义工业可雇佣稳定的劳动力供给。在消费者社会,我们早已无需考虑吃穿的基本需求,而工厂又锐减早已无需工人。因此,如果保留福利制度,通过收缴大部分消费者的钱去供养穷人们消费,这本身就不会被急切用消费区分地位的大众给认同。

过剩是穷人最后的归宿

无论是我们所称的“新穷人”还是已经是消费社会的“穷人”,他们最后的归宿都是一致的。当他们如果不能在高标准效用的生产环境中脱颖而出时,也就是当他们卷不过周围的环境,走向过剩就是必然。过剩之人会跌入到底层阶级,他们将毫无选择,且缺乏能力享受生活。这时候的“工作伦理”又发挥手段,将贫穷归因为能力的欠缺,而非社会机会的缺少,并让放弃他们的同胞能够获得道德的解脱。

我们需要反对消费美学的评判

如果不在“消费社会”落入欲望的裹挟,或许我们能够在鲍曼论述消费美学的评判中找到一些启发,我们可以从建立反美学审视的角度入手,用个人思想的广阔去填补这种审视所放大的区别和差异。

首先在消费这场由个人独立完成的决策中,我们能做到摒弃外部的声音,不沉迷被种草,不被炫耀消费式的大流给裹挟,培养独立的消费选择和消费个性。其次,不再着急于弄清楚生活的意义,而是去感受生活,体验自己存在的时刻。从不再从社会设定好的“美好生活”图景处获得世俗意义,而让生活本身就是意义。最后,与物质体验平行的还有一层精神的体验,当我们关注力能够走出商品的范畴,找寻自然与思想的广袤,将我们这种精神的探索转化为生产力,这会给予我们远超过物质生产能够到来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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