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之外,尤有黑暗

《爱丽丝罪恶奇境》,(日)早坂吝著,文汇出版社2022年4月出版。

如果你是推理作品的爱好者,阅读《爱丽丝罪恶奇境》或许会有许多新奇的感受。

比如一提到“爱丽丝”,相信推理小说死忠读者脑海中会出现小林泰三的《谋杀爱丽丝》、北山猛邦的《爱丽丝·镜城杀人事件》,它们和许多尚未被引进的“爱丽丝”们,共同组成了“爱丽丝”推理衍生系列。刘易斯·卡罗尔创作的《爱丽丝梦游奇境》及其续集《爱丽丝镜中奇遇记》对日本推理小说界有着难以想象的影响力(不过《花与爱丽丝杀人事件》与卡罗尔作品无关),除了上述多部作品外,他创造的柴郡猫等形象也被多位推理小说家们喜爱并在作品中致敬。我甚至怀疑有栖川有栖的名字(Alice Arisugawa)也来自于卡罗尔的作品。

又比如小说的结构设计,在“爱丽丝”味道最浓的《爱丽丝罪恶奇境》中,早坂吝笔下的爱丽丝是一位立志成为名侦探的十岁小女孩。生日当天,她进入到了一个类似网游小说里的虚拟世界游戏(这个世界恰好是根据她所喜爱的《爱丽丝梦游奇境》改编的)中,通关游戏的方法则是解开五道推理迷题。这个设计类似柯南的剧场版《贝克街的亡灵》,早坂吝笔下的爱丽丝除了也拥有不俗的推理能力外,也会时不时冒出非常中二的宣言:“我的面前绝对没有不可思议之事”“我是名侦探‘离奇终结者爱丽丝’”(类似柯南的“真相只有一个”)。当然,和柯南剧场版一样,爱丽丝进入的游戏显然不仅仅只是一个单纯的解谜游戏,另一条暗线,正在缓慢铺开。

基于经典原著进行二次改编,这一创意显然并非早坂吝所独有,比如青柳碧人创作的《赤ずきん、旅の途中で死体と出会う。》,就让小红帽当侦探,对格林童话进行魔改。同样地,将推理舞台搬到游戏中,也有其他的推理小说家进行尝试。比如加藤元浩在《Q.E.D.iff》第33话《白杨庄的杀人游戏》中,让主角灯马和水原进入网游世界进行推理;岡崎琢磨在《Butterfly World 最後の六日間》中描绘了一个名为“BW”的虚拟世界,在这个以蝴蝶形态登录且无法伤害生物的虚拟世界里,读者和侦探需要挑战三起命案。那么,早坂吝的“爱丽丝”,相比推理同仁们,其优点和特点何在呢?

《爱丽丝罪恶奇境》当然有其值得称道的地方,比如五道谜题各具特色,解答最终谜题时需要回收第一谜题所安排的伏线,又比如作为基于《爱丽丝镜中奇遇记》创作的推理作品,原著中不可思议国度的人物设定得到了充分展现。网友“Fang”在其博客文章中称赞本书“妙趣横生、充满了奇思妙想、游戏性爆棚”,作为推理小说,这本书的确荒诞和逻辑并存,非常“好玩”,但对于早坂吝,我心底里总是希望他能再给人更多的惊喜。

推理小说能让读者着迷,确实是因为其独特的想象力和游戏性,但推理小说如果仅仅局限于此,那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款精彩的游戏,玩起来很有趣刺激,但通关了也就结束了。那么,能不能让我们在阅读之后,再三回味时犹有新收获呢?推理小说在“游戏性”“趣味性”“知识性”之外能否拥有“文学性”呢?或许这就是推理小说能否成为“神作”的分水岭吧。

我的猜想是,一直敬仰名侦探父亲,对干涉自己的母亲充满憎恶(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自己亲生母亲)的爱丽丝,会不会有恋父情结呢?根据小说剧情,爱丽丝的行为和厄勒克特拉(Electra,神话故事中阿伽门农之女,和弟弟为报父仇弑杀生母)确实存在一定的相似性,爱丽丝自己也承认“动机是很明确的”。本书宣传语“爱丽丝世界的一切纯真,只为掩盖真相的残忍!”与文库版副标题“少女侦探杀人事件”,或许也在暗示本书在推理大战和游戏剧情外,还存在着某种黑暗的“真相”吧。

当然,这句宣传语还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理解,和原著作为童话故事不同,本书到了最后,是存在一定意义上的“崩坏”的。毕竟,这可是写过上木荔枝系列的早坂吝啊。在文库版的后记中,早坂吝也承认最初是打算让上木荔枝进入爱丽丝世界探险,也曾经打算创作一部“家教伊戈乐特引导不良少女爱丽丝走上光明大道”的《爱丽丝调教》。最后,我们看到的作品,就呈现为现在的样子——在游戏与梦幻之中,早坂吝也在得意地向读者们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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