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饭过后,一阵莫名的眩晕感涌上她的脑海,又是久久不去治的老毛病复发了。在睡觉之前熟悉的从嘎吱作响的柜子里面拿出还剩半盒不知是否有效的药物,用水送服下去。我知道再多的劝解对她来说永远是耳旁风,所以没有催促她去医院看。

到了星期六她还是按照平常工作的时间爬起来。因为头晕还没有好转,收拾工作用具准备出门的时候,只能被迫瘫坐在沙发上面歇息。而约好一起出工的姐妹已经到家门口等候,看到她这个样子只能作罢。看来今天的工作泡汤了,我心想趁这个时候去医院好好检查吧,刚好这几周我也要去医院复诊就一起去吧。

去医院在她看来就是坏事

开口询问她是否要去医院,她说:“附近诊所看不好的,要去就要去大一点的医院。”从她嘴里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完全不像是她平常会说的。身体出毛病只会去诊所、药房和连行医资格证都不知道是否有的亲戚医生看,拿点药吃吃能拖就拖,能延缓一阵是一阵。但在感觉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还是会做出正确的判断。我只是希望这种后知后觉的时刻可以少一点,可以少一点。

坐上打好的车到达医院。声音如水流般涌来冲击着五官,讲话声、机器运作的声音、脚步声、仪器开动的声音毫无规则的交织在一起让人生理上的厌恶。惨白的墙壁一眼望不到头,人们急急忙忙来回走动做着自己的事情。

在踏入医院的那一刻我有些害怕。环境带来的压抑感,生死之间分明的界限,甚至萌生出逃避的想法。我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但固步自封是什么都无法挽救的。

医院突然变成了审判官的角色

把她的社保卡插入自助预约机器上,年龄那行刺眼的数字冲击着我的眼球。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她已经这么老了,开始仔细端详每天睁眼闭眼都能看到的人。身材瘦弱,也不是很高,远远望过去让人感觉十分矮小。饱经沧桑但坚定的眼神会让人觉得身体中蕴含的能量远比形体上来的强。

在志愿者的帮助下拿到号码单子,前往科室大厅等待叫号。反射出亮白色光泽的金属制凳子,有序的排列在大厅中央,就像严阵以待的士兵等候着将军们前来来阅兵。有的人坐在座位上刷着手机渡过难熬的等候,有的则焦急站在叫号旁边的护士身边询问。广播那毫无感情的机械声音催促着病人前往检查。随着距离的数字越来越近,我也开始越来越担心。会不会查出什么大病呀?心里还在责怪她不早点检查,为什么一定要到忍不下去的时候才想到去医院看看。拖延的时间迟早是要用金钱和健康来偿还的,为什么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呢?也罢也罢,现在想这么多东西只不过是在马后炮,如果这次经历能够让她有所改变也不失为一种教训。

还在思考的时候,广播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看了看所持的号码站起来,终于到她了。进入科室与医生交流,说明具体情况,医生配药,约好进一步检查的时间。走到这一步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踏出医院压抑气氛马上从身边褪去,回到了那座巨大白色的建筑中。大街上虽然还是那么嘈杂可没有医院中来的紧张。也许正是因为大家都在为自己想做的事情所忙碌,所以冲淡了不安感。

我看了眼时间临近中午,按照她老公的做法肯定会回家做饭吃,可我不是他,好不容易一起出来一次怎么就这样回去呢。街边找了家中式餐馆吃饭。她因为头晕吃不下东西,喝了一点汤就作罢,找了一个借口去门口等我。我只能快速解决掉餐盘中的食物,夺门而出。打量到蹲在阶梯上的她,用手搀扶着脑袋。我上前问:“要回家吗?”她强撑着张开自己那瘦小的身形用惨白的笑容回答道:“再逛逛吧,上一次和你出来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丝毫没有动过的面

走在路边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海,汽车鸣笛声,行人因快要错过红绿灯或公交车而开始急匆匆的跑动。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邀请我们加快生活的步伐,可在牵起她手的那一刻感觉这样搀扶慢慢行走,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仅仅是握着她那双因为辛勤劳作而充满褶皱的手掌,我都能够感觉到生命力在流失,一想到这里就不由自主的攥紧了牵着的手,希望能够一直保持这种状态,直到永远,永远。

遇到的标语更让人触景生情

边走边畅聊着以前一起度过的岁月,忽然她来了一句

下个周末有空的话陪我出来玩。

我知道这又是一次谎言,在印象里面她的话多半是不能信的,犹如鱼七秒的记忆一样。因为生活的担子使得她不得不考虑更多方面的事情,因此她保证的东西我都默认为做不到的。即使是这样

我还是憋出来一个笑容:好呀,期待下次一起出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