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中国讨论技术伦理的问题时,常常面临一种奇怪的境地:一方面,这些问题都算不上新,它们在别的地方已经有过长期反复的讨论,甚至已经到了要反思是否矫枉过正的程度;但另一方面,这些问题却从未在中国引起真正广泛的社会讨论,从业者也没有形成太多可靠的共识。这里的尴尬之处就在于,这些问题是如此地显而易见,但又如此地像是正确的废话;而指出这些问题的论者,既无法触发行业对问题的修正,又很容易被视作是「不接地气」或是「轻重不分」。但如果问题一直在那里,却没有人愿意去处理它们,那么我们——技术的使用者——就失去了对技术之未来的掌控,而这一状况所带来的风险也越来越大。
这种讨论的缺失造成了认知上的隔离。两年前,当抖音的员工兴致勃勃地向他们在美国 Tiktok 的同事介绍自己团队研发的新功能时,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容貌打分」和「改变肤色」这两项功能在社会的语境里到底意味着什么。而两年后,情况并没有多少改变:我们仍然不顾一切地追求流量,甚至不惜让虚假信息满天飞;Web 3.0 仍然在使用「砍一刀」,引诱你邀请好友增加领取空投的排名;云盘、在线文档、甚至是笔记软件仍然可以随意查看用户生产的信息,并单方面决定这些信息是否可以被删除……
这不该是技术所应许的未来。
而在这场关于技术未来的较量之中,作为使用者的大多数却只拥有极少的话语权,也很少有机会去修正技术的这些问题,但我们仍然有空间去在这个已经被技术媒介化的世界里,给自己塑造一个更加宜人的角落。本文将以此为出发点,分享笔者过去一年在这些问题上的一些思考与实践。
看待技术的视角
我们该如何看待技术?这是首先要问的问题,因为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视角,才能重新理解与技术有关的种种问题。
使用者视角
一直以来,在关于技术的讨论里,技术的研发者和倡导者一直占据着主导地位。慢慢地,社会开始赋予技术研发以最大的合法性,以致于如果有人对采用新技术有所保留,就会被视作是一种落后。研发者甚至毫无根据地认为,新技术将使旧知识和旧经验变得无关紧要,甚至认为这些旧世界的遗物只会拖累人类的发展。研发者相信,技术的发展能够解决过去的问题,但却绝口不提技术本身所带来的新问题。技术逐渐变成了一种抽象的意识形态标签,被定格为一个褒义词。
有鉴于此,科技史学家 David Edgerton 在 The Shock of the Old 这本书中,提出了一种以技术的使用(technology-in-use)为出发点的视角。这一视角对我的启发很大,因为通过这一视角,我们才能重新描绘一幅有关全体人类(包括女性、发展中地区、少数族裔、穷苦大众等族群)的技术历史,而不是只关注少数几个集中了发明创造活动的地方。同时,这一视角也能帮助我们重新评判不同技术的重要性。
研发者视角总喜欢给我们讲一个不断向前的技术故事,他们喜欢用「第一二三四五次工业革命」、「Web 123」或是「航海、电气、核能、互联网」这类说法来总结技术的历史,仿佛每一次技术的革新都带来了一个新的世界。但使用者的视角却告诉我们,技术的历史其实是连续而混杂的,我们一直在同时使用来自不同时期的技术,环顾四周,我们身边到处都是来自不同时代的发明,而且技术在历史中也「不只会出现,还会消失与重新出现,进行跨世纪的混搭」。此外,也并不是什么技术更先进就会更重要,比如在战争中,我们常常会认为军备的先进程度是最重要的,但却忽视了马匹对二战的贡献远大于V-2火箭(按说,这对从小就知道「小米加步枪」也能获胜的国人来说,应该并不难理解)。
以使用为中心的技术观还告诉我们,几乎所有的技术都有替代品,没有什么技术是真的独一无二且不可替代的:这世界上一直都有各种不同的方式去取水、发电、印刷、建房、交通……但研发者却经常对此视若无睹,认为这些替代性方案都是不存在、不合适、不可能的。而我们今天对技术的不适,部分正是由于技术的研发者正在拼尽全力地扼杀技术的多样性,他们把进步做成糖衣,却包裹着垄断的炮弹:你似乎只能通过微信来保持联系,你似乎最好通过线上门店下单,你似乎应该相信大众点评,你似乎只能刷脸进安检,你似乎必须授权定位……当我们对这些似乎理所当然的东西有所疑问的时候,我们就会被告知,这样的方式是更好的,但实际上,这只是因为他们想要得到更多的利益。举例来说,如果你装修过房子,那么你就肯定知道,现在主流的家具工艺并不是最好的方式,不仅质量堪忧,样式也越来越单一。不管你是谁,生活在哪里,他们给出的答案似乎都是你的最佳选择,但实际上,我们却是别无选择。
当我们把视角转换到使用者身上,我们才会看到,技术的分布是不均衡的,未来不仅可能会有充满科幻感的智慧城市,也可能仍然留存大量人手搭建的贫民窟;我们才会看到,技术不仅有新的、大的、壮观的、昂贵的,也还有旧的、小的、平凡的、廉价的;我们才会看到,虽然科学技术可能是第一生产力,但却不一定是带来良好生活的第一推动力,甚至有些时候,情况恰恰相反;我们才会看到,那些大受关注的明星项目(区块链、基因工程、人工智能)所惠及的到底是谁,以及我们是否真的需要那些「被创造出来的欲望」;我们才会看到,「方便」不过是技术研发者用来掌控你的伎俩,而有时「麻烦」才会给你更大的自由;我们才会看到,那些在技术发明时做出的许诺,有多少在使用的过程中真的被实现:家用电器解放了女性么?互联网让世界更小、关系更近了么?核武器带来了和平了么?相同的科技带来了相同的政体么?
以使用者为中心的视角,能够帮助我们把无远弗届的技术落实到一件件物品之上,于是技术不再是一种抽象的整体性存在,而是可感可触的历史的一部分。作为一名普通的使用者,我们不应该再迷信研发者自说自话的广告,我们也有权提供另一种叙述和评价的方式。在关于技术的故事里,也应该有使用者的声音。
规范性视角
虽然 IT 公司常常把他们所做的东西称作「产品」、把管理技术研发的人称作「产品经理」,但技术产品却与其他类型的产品存在着显著的差异。我们无法像换一种饮料喝那样替换已经被使用的技术,因为技术很容易造成「路径依赖」的情况。比如,一旦我们选择了某种扫码乘车的设备,并将其安装在全市的公共交通系统内,我们就很难再去更换设备了。于是,技术的这种「塑造路径」的能力,就让它获得了某种规范性的权力,又或者说,技术本身就是一种政治现象。
Langdon Winner 在他著名的论文 Do Artifacts Have Politics 中就曾列举过一些非常有说服力的案例。比如,纽约长岛上的 200 多座低悬的天桥,实际上是为了阻隔经常使用公共交通的贫民与少数族裔,而让那些拥有汽车的上等白人利用景观大道来消遣和通勤;又比如,19世纪80年代中期,赛勒斯·麦考密克(Cyrus McCormick)在收割机制造车间中,以50万美元的成本引入了当时才刚刚被发明出来的气动造型机。一般的解释都认为,这是为了提高效率,但实际上,相比早前人工制造的成果而言,这部机器生产出的铸件更加低劣且昂贵,对于新设备的引入,只是为了摧毁工会组织的议价能力。
所以,我们要以立法的态度去考虑某种技术可能带来的影响。特别是在互联网时代,工程师们有机会从无到有地创造一个新的世界,于是在这个新世界里,代码就成了法律。当特定技术第一次被引入的时候,我们有着最大程度的选择余地,而随着技术的使用,可选范围将牢牢地固定在这一技术之内,一旦做出承诺,变通的余地就微乎其微了。关于这一点,也许没有谁能比 Lawrence Lessig 说得更好了:互联网没有本质,它并不「天然」就是自由、开放、平等的,互联网的特质是由代码所塑造的,也就是说,代码为线上世界设立了规则,而我们应该要对这些规则负责。
虽然技术的规范性特质如此明显,技术圈却非常喜欢塑造极具人格魅力的天才式领袖(乔布斯和马斯克都是例子),并把技术描述为少数个体或团队发明创造的成果。而那些因技术而产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常被视作是技术水平的证明,却忘记了其背后所蕴含的政治影响,让我们不自觉地陷入一种无意识之中。用 Winner的话来说就是,「我们这代人常常乐意剧烈地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以配合技术的创新,同时却抵制在政治领域实行类似的变革」。
构建自己的角落
通过上述两种视角来看今天的技术风景,我们就不难发现,在一片欣欣向荣的大厦之间,似乎缺少了一些可供我们自己休息的角落。如果自己不懂技术,那么我们大概率只能住在别人建好的大厦里,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在这些大厦里,为自己构建一个小小的角落。而这些角落之所以可能,是因为很多时候,我们所面对的都不是纯粹的技术问题,又或者说,我们其实需要的,是一套非技术性的方案,来规划我们所使用的技术工具。
主动选择
在「发明者-使用者」这对关系中,使用者的角色似乎正变得越来越被动。新一代的科技发明者试图告诉我们并让我们相信,使用者的角色就是群众,我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无法预见科技的可能性,我们对新功能缺乏想象力,所以需要发明者来告诉我们,我们需要的是什么。而反观另一端,发明者却总是在积极地争取更多的自主权,不断地为自己的「独裁」寻找合法性的基础。他们把自己类比为艺术家,要求不受观众干扰的创作自主权;他们用一种强盗的逻辑,把事实上已经发生的技术迭代(汽车取代了马匹、移动电话取代了固话),描述为发明者主导模式的胜利;他们宣称创新总是带有颠覆性,并借优胜劣汰的话语转嫁造成破坏的成本;他们甚至想当然地取消了发明者与使用者的区分,无视两者在权力上的不对等,却把推卸责任包装成一则平等的童话。
使用者不能坐以待毙,不然我们就只能「被产品使用」。我们需要提前选择,赶在选项被垄断之前选择;在必要的时候,我们甚至需要去发明自己的技术。主动参与到对技术未来的塑造过程之中,是我们保持自主的唯一方式。但我们也必须承认并清楚地意识到,作为个体,我们是无力修正现状的。我们要做的,不是找到更好的替代方案(不是在做功能对比),而是去寻找人与技术工具之间更健康的关系(我们需要重建想象)。我们不应该忘记 Neil Postman 的告诫,须知技术垄断并不使其他选择不合法,也不使它们不道德,亦不使之不受欢迎,而是使之无影无形,并因而失去意义。 也许,正如发明者所说的那样,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知道这种关系具体应该是什么样的,但这并不是我们放弃的理由,相反,只有我们开始以新的视角和标准去对待技术,我们才有可能真的实现这一理想。所以,这篇分享也不是在提供解决方案,而是希望能鼓励你也去寻找自己的路径。
多从朋友和具体项目那里了解信息
如果你需要找到某种工具来帮助你完成工作,那么搜索引擎和自媒体都不是最好的信息源,你应该去了解在具体项目中正在被使用的技术,如果你喜欢那些项目,那么大概率你也会喜欢实现那些项目的技术。举例来说,如果你有一个总是在评论独立电影的朋友,那么他大概率已经建立了一套在一般放映渠道之外的观影方式,也许他正在组织小型的放映会、也许他一直关注线上影展、也许他认识很多导演,总之,如果你也对独立电影感兴趣,那么和他聊聊,一定会给你带来帮助。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里,你一直是带着问题在获取信息。如果你喜欢某个项目,一定是因为这个项目回应了你所重视的某些问题,那么了解项目背后的工作,也会帮助你去实现自己的项目。
建立自己的技术目录
在线上内容井喷之前,门户网站其实就是一份目录,分门别类地记录着各种网页的地址。后来,随着内容数量的激增,我们开始依赖搜索引擎。可是在搜索引擎的眼中,所有的网页都只是关键词和链接的集合。搜索引擎会有排序的标准和规则,但它们从来没有真的「阅读」这些网页上的内容。我们通过搜索引擎与线上世界所建立的联系都是暂时的,这些联系遵循关键词匹配的原则,但却总是用完即弃。我们与搜索结果的关系也多是功利的,没时间去了解过程和原因。
个人目录也许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但这并不仅仅是一份链接的集合,也应该像是一座可以不断光顾的花园。我们需要的,不是类似「实现某某功能的数个神器」的信息集合,也要包括我们与这些信息之间的关系。一个工具的好坏不仅在于它可以做什么,也在于它如何设计并实现这些功能。而这些信息至少与链接本身同样重要。
慢速服务
在「方便的暴政」的统治下,各类服务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一键下单、立等可取、十秒注册、三天到帐、即时通讯、实时更新、随时连线。快速总是给人一种高效的感觉,可这样真的就一定是好的么?
作为对「快」的反抗,各种以「慢」为主题的社会运动,在西方已经持续了几十年的时间,如慢食、慢城市、慢时尚、慢生活、慢新闻等等。虽然不少慢运动本身也带有非常强烈的阶级属性(只有富裕阶层才有慢下来的条件),但慢运动对速度及其影响的关注,仍然是非常具有启发性的。
挪威哲学家 Guttorm Fløistad 就曾指出,因为当今世界是一个不断变化的世界,所以我们总是被要求加快步伐、跟上脚步,生怕慢一点就会掉队;但实际上,我们作为人的需求从未改变,而只有慢下来,我们才能看到并回应这些基本的需求。
当然,我不是在鼓吹一切都要慢下来(显然没有人不愿意在退货之后立刻收到退款),也不是想要「用慢打败快」(实话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我想说的是,我们也许可以把速度这个元素当作某种杠杆,来撬动新的空间和关系。
打开 Telegram 群组的 Slow Mode
现在群组聊天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健康了,即使是在所谓的同温层群组里,线上讨论也总是不可救药地走向分裂和更深的误解。大多数情况下,这都和未经深思或意气用事的发言有关。
微信实在是太方便了,方便到很多人会把一句话拆成好几段,每写几个字就要赶紧先发送出去。如果你在等着结帐的时候需要问人借钱,这种节奏也许可以帮你免于一场尴尬,但如果你想要交流任何重要的、需要思考的话题,发言太快可能只会有反作用。
Telegram 的群组现在已经内建了「慢速模式」,你可以设置成员两次发言之间的时间间隔。这会提醒所有发言者留心自己的发言机会,尽量把自己要说的话讲清楚,同时等待的时间也大大减少了逞一时之快的冲动发言,让我们有机会在发送之前审视自己的发言。根据我自己实验的经验,我自己喜欢把间隔设置为1分钟,如果是在讨论问题的话,这个间隔几乎不会比你打字的时间更短,但又可以有效地过滤口舌之快。
用 Pony Messenger 给爱人写信
Pony Messenger 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应用,它想要在数字时代重建了某种类似传统邮政系统的感觉,它的使用和普通的邮箱无异,只不过消息的收发每天只会发生一次,就像是有个电子邮差每天按时来你家取信、送信一样。比如说,如果你把收寄信时间设置为早上 5:30,那么不管你在一天中的什么时候写信,也不管别人在什么时候给你寄信,你都会在第二天的早上 5:30收到对方的信件并把自己发的信寄出去。
这种机制显然不适合用来工作,甚至不适合日常的沟通,但是这个等待的过程,却让我体验到了一种久违的期待感,那种期待邮差上门、希望他的邮包里躺着一封给我的信的感觉。而这种仪式感实在是太适合用来和亲密伴侣沟通了。
每次写信,我都有一整天的时间去修改,而那封写好的信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发件箱里,等待第二天有人来取。我一遍又一遍的阅读这些信,想象着不同的语气和神情。这些信件也会和那些日常消息区隔开来,让每次阅读,都可以刷新那些值得记住的瞬间。
寻找风格
技术其实也需要审美,我要说的不是 UI 设计,而是一种做事方式上的美感。我们太容易就能购买到各种标签,但发展出一种关于风格的品味却需要更长的时间。在技术工具诞生的过程中,需要做出很多选择,因为这些选择的不同,不同的工具即使具有类似的功能,也会呈现完全不同的风格。这里不妨试举两例子。
安静且开放的联邦宇宙
一直以来,社交媒体都是一种建立在注意力之上的产品,所有用户都要接受关注程度的审视,并以此被分配不同大小的权力。「社交」被简化为关注、转发、点赞,也被扭曲成为一种公共表演。
而联邦宇宙(Fediverse)却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社交网络,这是一个基于协议而非平台(protocol not platform)的线上世界。联邦宇宙的核心是一项叫做 ActivityPub 的开源协议,使用这个协议的站点就有了相互关联的可能,成为联邦中的一个成员。想象一下,在联邦宇宙里,PeerTube(类似 youtube) 、Mastodon(类似 twitter)、WriteFreely(类似medium)可以随意进行跨平台的互动。不仅如此,每个联邦成员都可以设立自己的社区规范,增减不同的功能,而且为了避免因为关注度所带来的权力不对等,两个用户之间的转发评论只有那些同时关注他们两人的其他用户才能看到。
因为代码都是开源的,你甚至在自己的服务器上为自己架设一个实例,一个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配置、只有你自己一个用户的实例,也还是可以和联邦宇宙中的其他任何人建立联系。这是真正的去中心化的社交网络,this is the way.
简单且强健的静态网站
动态网站是那些由数据库驱动的网站,一般都会有一个内容后台(CMS),你只需要在规定的地方输入内容,那么这些内容就会动态地按照网站所设定的规则予以呈现。而静态没有内容后台,而是直接使用 HTML、CSS、Javascript来对网页内容进行编写,因此静态网站没有内容后台,每个网页都被保存在一个 HTML 文件里。而在访问端,任何人看到的静态网站都是一模一样的,而动态网站则可以根据不同的用户展示不同的内容。
如果要做一个类比的话,那么动态网站就是超级市场,你从货架上购买自己需要的食物,必须按照出门-通勤-进商场-挑选-结帐-回家的流程办事,但买回来的食物基本都是能吃的,而静态网站就是在天台建菜园,自己种自己需要的食物,可以随时取用,但有时植物会不结果或是没种好。
虽然乍看之下,静态网站要麻烦很多,但实际上,随着类似Next.js、Hugo、Hexo等工具的出现,静态网站的搭建已经变得非常容易。不仅如此,静态网站占用的资源更少、成本更低、效果更加可预期,也更加不容易出问题。
结语
在发明者主导的技术世界里,使用者不应坐以待毙。使用者不仅仅是「被服务」的角色,使用者也可以是创造者,虽然我们不创造工具,但是我们可以创造流程、环境、目标和结果。我们可以创造一切真正有意义的东西。让自己从使用者变成创造者,可以从搭建自己在技术世界里的一个角落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