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 上回，我在 2021 年保持了文中提到的绝大多数好习惯，这些习惯也继续使我受益匪浅。然而，其中一个习惯在 2021 年悄然发生了变化。在前文中，我提到自己「在且慢、蛋卷基金上挑选了两个主理人，跟着他们的策略无脑跟投，不用盯盘，不用担心市场的大波动。」我不是全盘否定这个做法，只是在差不多半年的时间过去后，意识到自己其实可以做得更好。经过了 2021 年的不断试错和学习，我想借这次年度征文的机会和大家聊聊——如何从一个只会「迷信权威」的小白，成长为一个可以「独立思考」的投资者。
投资是一门艺术，艺术没有权威
就像梵高可以批评我的画不好看但不能批评我画得不正确一样，没有人可以批评任何一个合法合规的获利行为是错误的。不管是价值投资还是成长风格，不管是低买高卖还是追涨杀跌，只要能够持续地获得可观的收益率，我认为就是成功的投资方法。
在数学中 1+1 一定等于 2，在化学中水分子一定是由氢和氧两种元素组成，在物理中地球表面的重力加速度一定近似于9.8m/s2，但在投资领域，很少有公认百分之百正确的知识是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就像没有人可以预测未来一周的纳斯达克指数趋势，也没有可以告诉你买什么股票一定会挣钱。如果说在投资领域一定有什么值得学习的科学知识，那么我认为初中水平的数学和大学本科水平的宏观经济已经足矣，如果再懂一点财务和会计知识就是锦上添花了。
巴菲特曾说过「如果我所有的资金只能买入一家企业的股票，我会全部买成富国银行。」2016年，富国银行爆出 5000 多人参与账户造假的丑闻。巴菲特在 1989 年建仓，在 2019 年之后将大部分股份卖出，历经 30 年收益率不足 110%，几乎可以称得上一笔失败的投资。连股神巴菲特都会犯错，并且不止一次犯错，试问投资界还有哪个「权威人士」值得你去盲目崇拜呢？
那么，这些投资界的「权威人士」难道就一无是处了吗？自然不是，投资是一门艺术，更是一门建立在经验上的艺术，经验包含了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经验，我们可以从投资大师的身上学习到成功的经验，也可以从他们身上吸取到失败的经验，而学习别人失败的经验比自己亲自去体验失败要划算得多。如果说成功的经验决定了投资的上限，那么失败的经验就决定了投资的下限。
说回我自己，从 2021 年初开始我跟着一位主理人购买指数基金组合。这位主理人的策略是每周对处于低估区间并长期预计回报率较高的指数基金进行一次定投，如果出现低估加当日下跌超过 3% 就进行临时加仓。不用多说，整个 2021 年下来收益率简直惨不忍睹。也许把投资周期拉长之后，这个基金组合的收益率会恢复，但我已经发现这个组合策略的不足之处，就是混淆了低估市值和合适买点这两个概念。举个简单的例子，2021年 7 月初 550 元港币的腾讯是妥妥的低估了，但是合适的买点吗？显然不是，440 元左右才是最强的支撑和最合适的买点之一。（为了防止有人说我事后诸葛亮，我在这里贴一条 微博链接，大家可以自行前往查看评论内容和发文时间，仅供参考。）
投资不是理财，更不是投机
也许有人会不同意我在上文中把巴菲特对富国银行股票的投资称为失败的投资一举，但这笔投资的年化收益率 3.67% 正好处于无风险利率的区间内，也就是说任何一个人去购买一份美国国债都可以达到几乎相同的盈利水平，这对巴菲特来说难道还不够失败吗？所以，投资的目标毫无疑问是为了获得超过无风险利率的盈利水平。
在追求更高的投资收益率之前，我认为每一个人都应该做两件事——压力测试和资产配置。 压力测试可以让我清晰地掌握自己的资产情况：我有多少钱可以用来投资？这笔钱可以多久不动用？我对这笔钱的预期收益率是多少？我最高能承受多少的亏损？在完成压力测试后，就可以来做资产配置。为了更方便的理解，我将资产配置私自命名为两类——「宏观」资产配置和「微观」资产配置。
「宏观」资产配置要做的主要是理清自己的资产和负债。不妨把自己看做是一家上市公司，给自己也做一张简单的资产负债表，左边列好资产，右边列好负债，然后按照变现难易的程度和偿还紧迫的程度排序。接下来，我将需要通过综合考虑自己的资产和负债情况，来安排自己的现金及类现金资产按照多少比例再分配到日常开销、应急资金、商业保险、固定资产、股票基金、金融衍生品等项目上。简单来说，就是不要把自己最近要用到的钱用来投资。
「微观」资产配置要做的是合理选择自己的投资标的。 在《聪明的投资者》一书中，本杰明·格雷厄姆给了防御型投资者一个挑选普通股的建议——防御型投资者要更重视股票的分散化，而不是个股的选择。当然，格老指的分散化并不是「天女散花」，而是「适当但不要过分分散化」。关于这一点，芒格也发表过类似的观点——我认为找到 4、5 只稳定赚钱的股票，比起找到 100 只赚钱的股票要简单的多。很多人说持股多，体现了分散投资的理念。但我不认为这是分散投资，我更愿意称之为「恶化投资」。因此，我们在选择投资标的时既要注意不能单吊，又要防止盲目的分散化。
除了在数量上体现分散化，投资标的更应该在行业或者风格上体现分散化。 目前一种主流的做法，是在牛市时卖出更多的债券、买入更多的股票，在熊市时卖出更多的股票、买入更多的债券。关于这个做法，格雷厄姆曾经有过一段非常有趣的描述：
正是出于对人性的考虑（而不是出于对财务损益的考虑），我们才主张在投资者的证券组合中采用某种机械的方法，调整债券与股票之间的比重。或许，这种方法的主要好处就在于，它使得投资者有事可做。随着市场的上升，他将不断地出售所持有的的股票，并将所获收入投入到债券中；当市场下降时，他会采取相反的做法。这些交易活动将提供某种通道，以释放投资者有可能不断累积的能量。作为一名真正的投资者，他还能从下列想法中获得满足感：自己的业务操作与普通大众的正好相反。
在伯克希尔 2004 年股东大会问答环节上，巴菲特也发表过类似的观点：
你所说的想法——配置 60% 的股票和 40% 的债券，然后根据华尔街的策略分析师建议的那样，发一个大声明，然后调整到 65 / 35 的比例，纯粹是胡说八道（pure nonsense）。我是说，60 / 40 还是 65 / 35，这没有任何意义。
这个被投资大师们广泛批评的做法，正是我购买的基金组合的主理人犯的第二个错误。相比之下，我更欣赏的做法是通过配置行业或者风格来实现投资的分散化。这里借用 E 大的一张图，它展示的是不同指数之间的相关性，数字越接近于 0，说明它们的交叉相关性越低。通过大盘、小盘风格的搭配，再以医药、消费、养老、环保等行业指数作为补充，就可以实现「收益跟得上、回撤把得住」。
独立思考，让市场为我服务
实话说，刚开始投资的时候我也非常在意大盘和个股的走势，中午休息的时间都恨不得手机不离手盯盘，连午觉都不要睡了。昨天跌了，忧心忡忡，今天涨了，喜气洋洋，情绪波动非常大。另外，我还很容易受到投资「权威人士」们的影响，有人说某个行业表现将会非常好，立刻就去挂单买入，有人说某个股票表现将会不尽人意，立刻就去挂单清仓，交易操作非常频繁。可是这样一来，不但没有让我的收益率有明显的提升，还影响了我一天的状态，真的是得不偿失。
在阅读了一些关于投资的经典书籍，并且在股市上经历了一番摸爬滚打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慢慢形成了一套自己适用的投资体系。
首先，在选股上我参考了本杰明·格雷厄姆在《聪明的投资者》中的一些建议，结合 A 股的特点重新做了整合：
- 适当的企业规模：把小企业排除在外，因为小企业的不稳定性更高；
- 稳定的利润：过去 10 年，普通股每年都能产生利润；
- 合适的市盈率：价值风格的不超过 25 倍 PE，成长风格的不超过(8.5+两倍的预期年增长率)倍 PE；
- 合适的市净率：PB 尽量小于 1.5 倍。
除此之外，我还自学了一点财务知识来看财报，如果财报中出现了公司货币资金余额比短期负债小很多、长时间挂账的预付款、产品库存增加造成的毛利率提升等情况，那么我就可以基本上排除这些企业，因为这些情况的出现意味着财务造假的可能性非常高。
接着，我会运用估值法来推算个股大致的买入和卖出的价格区间。第一步，根据企业的行业特点、行业地位、市场风格等信息给出一个合理的市盈率（PE）；第二步，借鉴老唐的估值法。对于周期股，从过去 10 年的年报数据中找到净利润，取平均值后乘以市盈率（PE)，再打七折，就是理想的买点，而平均净利润乘以市盈率（PE）的 1.5 倍就是三年内的卖点。对于成长股，取企业未来三年后的净利润，乘以市盈率（PE)，就是三年内的卖点，再打对折，就是理想的买点。
下一步，就是根据自己的预算资金和个人倾向计算好每一个股票的持仓比例，然后根据计算好的理想买点和卖点，做好每一个股票的买入或者卖出的计划。在执行部分，需要取决于使用的券商软件。如果软件支持条件单功能，那么可以预先在每一个买点或者卖点的价格设置好触发挂单的价格和份额，这样一来就可以保证交易的自动化以及资金的最大化利用。如果券商软件没有这个功能，那么可以给每一只股票设定一个价格提醒，当实时价格到达触发的价格时，再去手动挂单成交的价格。这样一来，在开盘的时间内我可以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只需在晚上进行复盘即可。
最后，就是严格遵守自己的交易策略，不要去预测市场，也不要因市场的波动而影响自己的操作，杜绝「心痒手贱」。如果投资组合的收益率不错，那么证明自己的交易策略比较合理。如果投资组合的收益率难以让人满意，那么应该反思的是交易策略存在什么问题，而不是市场没有给足机会。究其原因，是我可以掌控自己的交易策略，而不能掌控市场。
总结
巴菲特经常说「我们只寻找很明显在我们能力范围内的东西」，我们也不时可以听到「人只能赚到认知以内的钱」这样的说辞。2020 年是我认真接触投资的第一年，那一年的收益率其实相当可观，所以给我造成了「无脑跟投就能财务自由」的错觉，而 2021 年的市场无疑给了我当头一棒。所以，我努力跳出自己的舒适圈，去学习、去发现、去实践，想尽办法扩大自己的认知范围，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独立自主地获得持续、可观的投资收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