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效率的追问

   效率究竟代表了什么呢?

   从纯粹的定量研究的角度出发,效率不过是一个度量单位,比如能量转换效率—某装置输出能量与输入总能量的比值等。作为标量的效率常用有效无效来指明其与预期方向的一致性,有用功是有效的正向,而无用功是负向。常谈到的高效一词,在这个情境下可以类比视为对某装置输出较大有用功的追求。换言之,我们使用各种效率软件,学习软件技巧,追根究底可以说是为了快速完成某件事。

    但是,无用功真的无用么?任何事都需要快速完成么?又或者,那些节省下来的时间真的是有用的么? 当脑袋空空时,对着屏幕,只是对着屏幕而已。空有武林秘籍在手毫无意义,不打字的键盘只作为键盘这个概念的实体存在而已。作为一个被迫待在实验室的研究生,因为缺乏长久的目标,那些因为高效完成老板布置的任务而节省下的时间却成了累赘。让一个对着虚空的人高效,徒增巨石滚落后,不得不面对永恒之荒诞的西西弗斯的痛苦罢了。

预先矛盾的高效追求

    对高效的过分追求是否是一种异化的表现呢?

    不知从何时起,生活被无数的数字和图表围住。一切都需要变得准确可衡量,每个人某一方面的相对价值由输入的成绩、论文数、工作时长等,通过复杂的函数运算,以工资、排名等形式体现出来。一篇篇的数字报告被生产了出来,似乎世界的真理就蕴含在这些数学符号之中。计算机的蓬勃发展体现了理性的潜力,感性逐渐萎缩成生活的点缀。这其中最重要的计算黑盒函数是什么呢,时代的规训还是真正的个人意志?由人们创造的知识为人们套上了枷锁,人不再是那个在马背上掌控一切的人,而成了烈马的附庸。

    可是,不可量化的生活真的更好么?现有的科学发现提醒我们,世界的真理无论是向下还是向上探寻似乎都是复杂的,简约的是什么?是一开始人类对世界的抽象化描述,因为所见极为有限,因此才简洁,但随着眼界的拓宽,知识的积累,一切都变成了混沌的叠加。似乎什么都无法*完全*把握住,蝴蝶效应、量子科学成了理论的代言,人们笑言“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不过是对“吾生也有涯”的一声叹息。因而,将复杂的“贡献”简化成可量化的一切,不也是对世界的一声诘问,一次反叛么?

面对新媒介的低效工作沉思

    “图文并茂”是新媒体的趋势,播客、短视频的兴起使得文字的存在感愈发淡漠,信息媒介的改变也不知不觉的改变了人们的思维方式。一篇纯文字的文章和配图的文章哪个更能让人看完呢?当然是后者。因为有了多种刺激,从生存本能演化的感官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们,小心。另一方面,图像这种直观的展现方式比文字省略了一步抽象的转换过程,因为更为直接从而冲击力更强。但同时“用进废退”也弱化了人的抽象思考能力。时代的趋势不可逆转,在口口传颂《荷马史诗》的日子里,记忆力也曾是判断“聪慧”与否的第一要素。而今,对知识搜集整合能力也许才占了对“聪慧”评分最大权重。

     可搜索完,保存好,这一系列过程就像吃饭,大脑只判断,便清空了。虽说信息爆炸的时代让人难以招架,但此时的高效背后却隐含着些许对内化的漠视。就像波兹曼的《娱乐至死》一书中谈到的,电视拓宽了人的眼界,但也限制了人的感情,一个苦难的新闻过后,随之而来的可能是一个诙谐的段子,人们失去了名为专注的能力。久而久之,看到一件事,人们会下意识的反应:“哦,我知道那儿发生了什么。”一切的思考就停止了。一切都变得轻飘飘,清醒很难,最易麻木。一切似乎触手可得,可一切似乎又都悄然消失,雁过无痕。

     这时候的低效,让我能停下来,想一想,任思绪漫游,管它记下多少,却能在某时某刻想起,那天的阳光很好,电脑很卡。日后,在某天下午,面对聊天时出现的技术问题,可以迅速反应,而不是说“等一等,让我打开手机搜索一下。”

结语

    说到底,我的低效工作,只不是过是在没有目标时,少一些无所事事的时光罢,让西西弗斯推石上山的过程变得漫长一点,再漫长一点,就不必面对走下山时繁杂的思绪和虚无的命运。待到惩罚结束后,能笑着说出,石头的质感和重量,而非陷入更深的虚无中。

1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