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一直是电影电视剧取材的重要来源,能够源源不断地为影视剧输送故事原材料、提供叙事技巧,有些小说可能算不上文学经典,知名度也不高,但在故事的精彩性上相当过关,影视剧的改编会放大这一特点,不光能还原剧情,影像和声音的结合也会让它们成为质量不错的剧集,而对观众来说,这些剧集有强大的脚本做基础,便无需担忧剧的品质。

本文要讨论的影视改编分为四类,分别是名著、社会小说、科幻小说和悬疑小说,他们的特点不同,对于影视作品来说,改编时遇到的挑战也各不相同。如果涉及剧透(对故事核心、暗线、伏笔、结局等关键要素的透露),会在对应作品的标题前增加 🔦 的 Emoji。

名著改编

文学名著被搬上荧幕已不是一件新鲜事,它一方面拉低了普罗大众接触文学的门槛,另一方面也弥补了文学著作中感官刺激的不足。不过,与通俗小说稍有不同的一点是,对名著改编来说,一个重要的评判标准就在于改编时是否能做到最大程度忠于原著。

矛盾之处在于,影视化过程中势必会涉及到改编,伍迪·艾伦也曾说过「把名著搬上银幕,最忌讳生搬硬套」的话,于是,如何把握好原著精髓、尽力还原与适度改编之间的平衡成了这类作品的最大挑战。在众多名著改编的作品中,其中也不乏好作品。

美味套餐 1 《悲惨世界》

BBC 在拍摄根据名著改编的迷你剧时是出了名的精致,在场景、服装和音乐上都非常考究,也向来在「还原原著」上不遗余力,多部作品被评价为还原度最高,比如《悲惨世界》,改编自雨果的世界名著。这部书从诞生之初到如今将近 160 年间,被法国、意大利、英国、西班牙、美国等多个国家,用从电影、电视剧,到动画、音乐剧等多种形式翻拍过十几次。书中故事讲述主人公冉·阿让因为偷窃一块面包、又几次越狱失败后被判 20 年有期徒刑等开始的一系列人生经历,它融进了法国的历史、革命、战争、道德哲学、法律、正义、宗教信仰等。

该剧编剧安德鲁·戴维斯一向以改编经典文学作品著名,《纸牌屋》、《傲慢与偏见》、《战争与和平》,每一部都广受好评。这部剧沿袭了 BBC 一贯的精良制作,开场就用宏大的场景再现了滑铁卢一战,为我们还原了拿破仑战败后的法国,围绕底层人民冉·阿让与芳汀的悲惨一生展开。

有所不同的是,它摒弃了过往改编中的视野局限,不聚焦在冉·阿让的自我救赎,也不以土伦监狱为开端,三线并行,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主线和主角向观众交代清楚,照顾了未看过原著的观众。另外,这版中对原著的有些改动非常细腻,比如让冉·阿让抢走通烟囱小孩的 40 苏;比如冉·阿让死后,被伽弗洛什赠送过面包的那对流浪兄弟出现在街头行乞;还有冉·阿让对柯赛特感情的刻画,原著中一些经典台词也都被讲述出来。这个版本还原度和完成度都很好,无论在演员的选择,还是在表达故事的精神内核上,都让人满意。

美味套餐 2 《绿山墙的安妮》

优秀的名著改编不止是像《悲惨世界》这样的世界名著,《绿山墙的安妮》这样的儿童读物同样改编得令人惊喜。它是加拿大著名女作家露西·莫德·蒙哥马利的代表作,被誉为「世界上最甜蜜的少女成长故事」,小说一经发表就成为畅销书,马克·吐温评价「安妮是继不朽的爱丽丝之后最令人感动和喜爱的形象」。故事发生于 19 世纪后期,绿山墙农舍的马修和玛丽拉兄妹意外领养到一个爱幻想、喋喋不休的红发女孩。孤女安妮经历了在孤儿院和陌生人家中饱受虐待的童年后,来到了这个乡村农舍。安妮古灵精怪,有着无穷的朝气和极丰富的想象力,她的天真和幻想虽闹了不少笑话,但善良和直率也为她赢得了友谊、关爱和认同。安妮的经历同时也为自我认同、女性主义、霸凌和偏见等恒久议题带来反思。

比起原作,剧集《小小安妮》中添加了一些情节使戏剧冲突性更强,比如玛丽拉为安妮定下了「七天试住期」,玛丽拉因为误会安妮偷了她的紫水晶胸针而将人送回了孤儿院等;比起原著的童话性,这也使剧集也充满了沉甸甸的现实感。而本剧对原作也进行了相当程度的还原,比如扮演安妮的小演员,干干瘦瘦,一头红发,扎着两条小辫子,眼睛又大又亮,长着一脸的雀斑,和原著里描述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除了宫崎骏的《红发少女安妮》,可谓是最贴近原著的角色了;拍摄地也回到了加拿大爱德华王子岛,海洋景观和田园生活也美得令人心醉。

社会小说

社会小说通常因其严肃性而导致受众有限、知名度不高,颇有「酒香也怕巷子深」的感觉,但它绝佳的故事性和议题优势却在影视改编界大受欢迎,两者的结合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影视剧为原著扩大了知名度,而原著则为剧集提供了较为扎实的剧本和颇具话题性的关注点,在大部分的改编中,导演会将注意力聚焦在主题讨论点上,放大原著剧情的同时引人深思。

🔦 美味套餐 1 《别名格蕾丝》

近年来,女性议题的小说层出不穷,女作者也并不少见,加拿大文学女王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就是其中一位,被大家所熟知的《使女的故事》就出自她手。《别名格蕾丝》是她写的一部社会历史小说,这个故事探讨了加拿大历史上一桩著名谋杀案,主角格蕾丝·马克斯在上加拿大地区当家庭女佣,被控残忍谋杀雇主和管家,被判处终身监禁。在这桩耸人听闻的双重谋杀案中,她成为 19 世纪 40 年代加拿大最令人费解、最恶名昭著的女性,服刑近十六年后,她说她丧失了关于事情的记忆,一群改革派也试图帮她,请西蒙医生来帮她进行回忆,故事就在她与医生的谈话中展开。

比起《使女的故事》,《别名格蕾丝》节奏更慢,导演、作者都是女性身份,使得观众能跟随着他们的引导一点点了解格蕾丝,了解她的成长经历,体会她的内心,听到她的控诉。但这不是一部苦情戏,而是关乎强调女性主体,强调女性觉醒。当一个贫穷的女人拥有美貌,这只会让她变得更加不幸,但她从未放弃抗争:被生父猥亵,她坚决拒绝以至于被赶出家门;被雇主少爷夜闯卧室,于是她抓住机会离开这户人家;被品行不端的新雇主侮辱,她绝不顺从。她的抗争从未大张旗鼓,却没有一丝屈服。

剧集在完全还原小说故事的基础上,处处流露着致敬原著的细节,比如画外音的台词、双线叙事的手法、悬而未决的结尾,非常有原著的格调和作者的个人风格,剧中配乐也恰如其分。尤其要特别提到的一点是,阿特伍德的文笔别具一格,她书中的语言描述,包括对细节的描写、人物的自白,对话体、书信体不断切换的叙事,都很难被电视剧完全呈现,在文学上也极具鉴赏意义,她复杂的篇幅与叙事在电视剧中也难免有被损耗,如果这部剧很合你的口味,阅读原著一定会给你带来更多惊喜。

🔦 美味套餐 2 《苹果园》

同样值得一看的还有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苹果园》,它关于危险的婚外情,讲述一个原本事业成功、过着安稳生活的基因女科学家,因为邂逅一位充满魅力的神秘陌生男人而勾起沉睡已久的欲望,导致原本幸福的生活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作为一部只有四集的迷你剧来说,剧情可谓百转千回,甚至让人细思极恐到结局的最后一分钟。

这不是一部典型的女权片,虽然涉及到出轨、性侵等话题,女主也是一位精英女性,但她并不完美。她年近五十突然搞起婚外情,苹果树就像他们彼此的暗号,代表着偷吃禁果。遇到大卫后,她不断把人类与野兽相比,她渴望原始的兽性和激情,渴望超越身体的爱情。这部剧塑造的是一个在人生困境中,遭遇中年危机,屈服于诱惑又挣扎其中的人。影视化的呈现使得书中表现的情绪、暗流涌动和多次反转都能放大给观众,让观众感受更强烈,理解更深刻;同时,相比起书中靠观众想象的形象来说,当演员将一个有血有肉的真实角色诠释出来的时候,我们也会多一份真实的触感和代入感。

科幻小说

科幻小说一直都是影视剧改编的大热门题材,小说对于场景和世界观的描述更多依赖于读者的想象,而它的魅力也就在于此,它可以说是在众多文艺作品中能最大发挥的人类想象力一种形式了。为难的一点是,每个读者对于客观场景和画面都有自己的认知,这非常考验读者水平,无形中也拉高了阅读门槛。

影像艺术的存在很好地解决了这块短板,是强有力的载体。视觉与语言给人的冲击力是完全不同的,尤其是很多极富想象力的科幻小说,虽然在世界观、哲学理念和故事性上都很有看点,但行文难以打破桎梏,画面感不强,将很多读者拦在门外。不过,以现在的特效水平来说,电视剧翻拍既能把书里的场面与科幻元素塑造的画面表现得极好,故事也更为流畅,可谓是锦上添花。

美味套餐 1 《穹顶之下》

原著作者斯蒂芬·金是作为一位高产、且屡屡获奖的美国畅销书作家,他曾担任电影导演、制片人、编辑及演员。作为一位作家,他的作品以恐怖小说著称,被《纽约时报》誉为「现代恐怖小说大师」,除此之外还有科幻小说、奇幻小说等,每一部都成为好莱坞制片商的抢手货,几乎都曾被搬上过银幕,其中最著名的是《肖申克的救赎》、《闪灵》、《危情十日》、《魔女嘉莉》等。

穹顶之下》这部小说,史蒂芬·金在构思上花了超过 20 年。故事发生在缅因州一个名为切斯特磨坊的小镇上,某天小镇突然被从天而降的力场包围,这个无论是枪支弹药还是坦克火箭甚至导弹都无法穿透、无法跨越的透明「穹顶」,切断了小镇与外部世界的一切联系,也打破了小镇维持多年的平静假象,随着资源不断消耗,混乱不可避免的发生。在困境面前,人们心里最黑暗的一面被勾出,有些人还妄想成为统治者。这道穹顶下的小镇,像极了《外星也难民》中的强国 —— 资源日益稀缺、秩序面临解体、人的私欲也不断膨胀,开始为了权力和物资抢夺。

影视化改编 帮观众具象化了小说中巨大的穹顶和各种超自然现象,而有原著作者坐镇,相信这也是他书里他想描绘的样子。演员的微妙表情替代了心理活动的描写,剧情不再平铺直叙,在戏剧冲突性上也有了提升。

美味套餐 2《全能侦探社》

原著作者道格拉斯·亚当斯是英国著名科幻小说作家,也是幽默讽刺文学的代表人物,他是能把喜剧和科幻结合的毫无违和感的作家,他以《银河系搭车客指南》系列闻名,这个系列被奉之为「科幻圣经」之一,也被广泛改编成电视剧和电影。《全能侦探社》是他的另一经典系列,这本书元素众多,融合了科幻、侦探和喜剧元素,除了该剧外,还被改编成广播剧、舞台剧和漫画。

主角德克・简特利是个神神叨叨的人,他自封私家侦探,常常通过剖析事物之间基本的内在联系来破案。生活中那些琐碎的东西,比如一只死猫、一位电脑神童、一个相信世界是粉色的电僧、一个活了两百多年的时间学教授、诗人柯勒律治、量子力学和比萨,但它们其实都以一种你想不到的方式联系在了一起。所谓「全能侦探社」,意思就是「Everything is connected」,每件事之间都有联系,不需要自己费心思找线索,只有顺其自然,真相就在眼前,整个故事内核就贯穿一个「量子力学破案法则」。

科幻小说本就难读,这部反复跳跃,看似没有主线也毫无关联的书读起来就更有挑战性了,全员都是无厘头的「神经病」风格,说着些看似莫名其妙的话,做着些疯疯癫癫的事情,令众多读者摸不着头脑,它还几乎糅合科幻剧中所有最热门的元素,但又不落俗套,对于这本书来说,改编成剧集对部分读者来说简直是恩赐,对创作人员来说则是一种挑战。虽然说剧集和小说差距有些大,剧中多半抛弃了原著的奇思妙想,但也不失为是一部好的、别出心裁的剧集。

值得一提的还有《两世奇人》,此前还被拍成过电影。小说的巧妙之处在于通过对历史小说的改编,成为历史悬疑题材类的优秀代表,算是时间旅行题材中较为新奇的方向。剧本扎实,再加上有着时间穿越的热门题材加持,服化道也用心,剧集质量还是不错的,但难耐收视率扑街,逃不过被 ABC 腰斩的结局,但收视率并不能完全反映剧集质量,比如《不死法医》在豆瓣打到了 8.6 的高分,也依旧难逃一砍。

悬疑小说

悬疑类的剧集一直是大众喜爱的类型剧,但在编剧参与剧本制作的过程中很难有始终如一的品质保证,经常有些突发状况,比如说中途编剧团队调整换人、因演员关系导致剧本要做出调整,剧情和人设都要相应改变、多个编剧相互合作,每个人负责一定的集数,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总能在悬疑剧的评价中看到诸如「烂尾了」、「编剧很多坑没有填上」、「人设崩了」之类的评论,但如果剧集剧本来自小说,就能大大降低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有着完整剧本,前期埋了再多的彩蛋结尾也会记得填坑,加上演员和配乐的配合,电视剧也比我们看小说更为紧张刺激。

美味套餐 1 《你》

改编自卡罗琳·凯内斯的同名畅销小说的《》是一部惊悚犯罪类型的电视剧,故事从一位前途似锦的女作家格尼薇尔·贝可和一位聪明帅气的书店经理乔伊·戈德伯格的邂逅讲起。表面看似是一场浪漫邂逅,背后却隐藏着令人汗毛竖起的阴谋,他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通过互联网和社交媒体收集关于她的一切私密信息,监视她的生活,努力靠近她,并从自我陶醉而尴尬的一见钟情迅速转入病态迷恋,不动声色并巧妙地清除情路上的各种障碍,连杀人也在所不惜。

这部剧因为有小说剧本在前,很多细节上都不似现拍现写的剧本那样粗糙,且与原著相比,剧集也做了一些更为人性化的修改,使得人物形象更为丰满,同时也淡化了主角的病态人格,稀释了夸张成分显得更贴近现实生活。剧情讨论的话题极为有现实意义,它不止驱使我们窥探在社交网络世界里的自己,还让我们对网络隐私提高警惕。

美味套餐 2 《利器》

作者吉莉安·弗琳曾写出过《消失的爱人》,《利器》是她的小说处女作,虽然相对于前者来说相对稚嫩,但并不失为是个好剧本,创下了史上首度同时获得两座英国匕首奖的罕见记录。尤其是十多年后改编为电视剧时,更是她亲自操刀,剧情比原著成熟很多。导演则是曾拍出拍出了《大小谎言》的男人让-马克·瓦雷,优秀创作者组成的团队,也让《利器》未曾播出就饱受期待。

原著以女主第一人称视角展开故事叙述,她以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回忆着自己的惨痛经历,夹杂着对自嘲和苦中作乐的玩笑话,语气和内容之间的割裂,让人阅读时非常压抑。它也并不像一个传统的悬疑故事,推理并不是主线,围绕案件形形色色的人、环境、和背后难以琢磨的企图,做着大量的铺垫,一直慢腾腾地推进。剧中也同样保持了这一特点,营造了极强的氛围感,循序渐进,需要边看边思考,将所有事情和线索拼凑到一起,导演采用双线叙事的手法,一条回忆,一条现实,夹杂着一次次迅猛的闪回,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回忆。除了极其彰显导演音乐审美的配乐外,剪辑也是一大亮点,时间切换的转场极其惊艳。

这个故事表面是小镇的悬疑案,但背后探讨的东西却很多,比如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友情对人的意义、如何克服伤痛、治愈童年等等,剧集脚本更为成熟,但小说给人的冲击更强,尤其是那些对女主心理的描述。看完剧后若对这部作品仍意犹未尽,就可以去小说中寻找、补充那些震撼人心的细节与思考。

结语

越来越多的小说作品被改编为剧作,两者互为补充,一方面有小说扎实的故事做依撑,比起多个编剧合作一部剧来说,在故事人设的一致性和剧情的连贯性上都要更好一些,而电视剧在演绎过程中会碰撞出新的火花,加入导演或演员一些新的理解,也会安排得更详略得当,把故事性变得更好。受文章篇幅限制,文章只筛选一些剧集质量过关但相对小众的电视剧推荐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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