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陈子善先生有缘见过一面。

徐志摩诞辰120周年纪念会

那是在2017年4月16日,此前一天的4月15日,恰逢徐志摩纪念馆举行徐志摩诞辰120周年纪念会,会上播放了一段4分02秒的纪录片。这段纪录片是1924年6月12日泰戈尔访日时留下的,当时徐志摩恰好随行在侧,也因此机缘巧合,留下了唯一一段影像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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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善等学者参加徐志摩纪念馆开馆仪式

这段影片在杭播放时,引发了不小的轰动。但有些可惜的是,我第二天才从子张师处听说此事,4月16日到徐志摩纪念馆(当天有另一场纪念活动)和子张师碰面时,恰好见到了陈子善先生。据陈子善先生文章所写,他在前一天也有重要会议,未能及时赶到观赏这段好不容易借来的短纪录片,因而只能从他人的描述中,想象徐志摩昔年潇洒的神态。

惭愧的是,虽然陈子善先生的大名,对于中文系的学生来说算得上如雷贯耳,但当时陈先生的书,我一本也没有读过,虽然认出了陈先生,也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今年机缘巧合之下,倒是先读了陈先生的《边缘识小》,又读了“蠹鱼文丛”之一的《浙江籍》,对陈先生的学识,也有了一点小小的认识。

令狐与东方

董鼎山

浙江籍的“兄弟作家”除了著名的周氏兄弟、查家兄弟(金庸和穆旦是堂兄弟)、徐志摩金庸表兄弟外,另有一对董家昆仲。陈子善介绍说,兄长董鼎山1922年出生,以写作书话和散文名世,尤以内地改革开放之初向国人介绍西方当代文学和文化,为国人放眼展望世界打开窗户而著称。弟弟董乐山1924年生人,早年擅长剧评,晚年则以翻译奥威尔的《一九八四》等书而在内地知识界产生重要影响。董鼎山早年还创作过小说,有一个笔名叫令狐彗。

董鼎山董乐山兄弟
 

据陈子善所述,董鼎山自文学创作以来,用过桑紫、坚卫、令狐彗等笔名。有趣的是,坚卫和令狐彗都是为沈寂主编的《幸福》撰文所用的笔名。坚卫用来写《名人恋歌》专栏,介绍白朗宁、肖邦、歌德、拜伦、雪莱、李斯特等外国文学家、音乐家的恋爱经历。令狐慧则用以写小说,包括《茀罗拉》《〈世纪末小品〉续篇》《故事的结束——舞会志异》《白猫小姐》《睫毛上的澄珠》《群像》等短篇小说。

李君维

当时在《幸福》上写小说的,还有董乐山的圣约翰同学李君维,他以东方蝃蝀的笔名赢得了“男版张爱玲”的外号(和李君维一样,董鼎山也是张迷)。李君维和张爱玲的好友炎樱是同学,在炎樱的引荐下,李君维和董乐山曾去拜访过张爱玲,虽然张爱玲只比李、董二人分别大两岁和四岁,算得上是同代人,但毕竟张爱玲“出名趁早”,两个年轻人面对偶像有些怯场,李君维打算请张爱玲为他所办刊物的愿望也因各种原因未能实现。

《笑傲江湖》

董鼎山和李君维的“张派”小说,作为“张爱玲时代的一个漂亮的尾音”,既有传承,又有自己的特色,在当时颇有影响。或许有一个叫查良镛的年轻人,从他们的作品中找到了一些灵感,在多年后自己的小说创作中,将两个人的笔名化作了笔下的人物。当然令狐冲和东方不败这两个名字,和董鼎山、李君维可能并没有什么关系,毕竟要“实锤”此事,还需要更多的材料佐证。
 

校友间逸事

《觉醒年代》中的鲁迅形象

我的母校杭州高级中学有着星光璀璨的校史,其中更是有多位文坛大家,如鲁迅、徐志摩、郁达夫等文学名家皆是校友,但有趣的是,校友之间的关系却并非皆是手足弟兄般亲厚,比如鲁迅就不待见徐志摩,郁达夫倒是与鲁迅、徐志摩关系亲厚。在陈子善《朱自清笔下的鲁迅》一文中,提到了鲁迅和朱自清的交往,以今日视角来看,他们两人也是校友,只不过并没有在同一时期共事的经历。

朱自清(左三)、叶圣陶(左二)和晨光社成员

朱自清和鲁迅见过三面,其中第一面是在上海,文学研究会请鲁迅吃饭,鲁迅和郑振铎、沈雁冰、胡愈之、夏丏尊在一桌,朱自清和叶圣陶等人在另一桌,两桌人都谈得很起劲,以至于朱自清并没有听到鲁迅谈的话。席散后,朱自清跟着胡愈之、夏丏尊他们,陪鲁迅先生到旅馆去,夏丏尊还因为鲁迅的长衫是应该挂起来还是搁在床上一事,和鲁迅多说了几句,作为趣闻被朱自清记录了下来。

刘大白、夏丏尊、陈望道

根据鲁迅日记记载,当天晚上和鲁迅一起吃饭的人有“刘大白、夏丏尊、陈望道、沈雁冰、郑振铎、胡愈之、朱自清、叶圣陶、王伯祥、周予同、章雪村、刘勋宇、刘叔琴及三弟(应是周建人)”,而后来一起去旅馆的有刘大白、夏丏尊、陈望道、章雪村四人。根据杭州高级中学校史资料记载,上述诸人中,陈望道、夏丏尊、刘大白三人均在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工作过(他们三人和李次九合称浙江一师“四大金刚”)。

《觉醒年代》鲁迅形象

鲁迅则在浙江官立两级师范学堂工作过(这是鲁迅回国后第一个工作岗位),朱自清、叶圣陶亦在浙江一师工作过,朱自清更是和俞平伯、刘延陵、王祺合称浙江一师“后四大金刚”。

《觉醒年代》鲁迅形象

然而这些今天来看的校友,彼此工作时间有先后之别,鲁迅与陈望道、夏丏尊、刘大白一起参加过反对当时新任监督、理学家夏震武的“木瓜之役”,算得上是同一时期的战友,朱自清则与他们隔了一代,与其说是校友、同乡,或许他们更看重文学研究会的同人身份。再加上浙江官立两级师范学堂和浙江一师是后来合流为一,放在当时,可不一定有校友的概念。

木心

除了这些校友外,《浙江籍》中还提到了杭州高级中学的一位校友木心(1950年3至7月在浙江省立杭州高级中学任教图画一学期),木心在《文学回忆录》中也提到了校友徐志摩,说徐志摩这个人“没有点,没有面,没有线”,这一观点可能会有很多人反对,但或许也会给人一些启发,但从校友这个角度来看,木心对徐志摩这位校友,却也不怎么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