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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
北师大的蛋蛋网前天发了一篇公号文章，转述了一位师大校友（女生）走夜路打电话时遭遇尾随和疑似猥亵的经历，以下是公开的对话记录截图：
类似的跟踪尾随并不是这个时代特有的。作者的母亲在年轻时（将近五十年前）照顾生病住院的长辈，半夜从医院回家的路上，也曾被不明身份的男子跟踪。当时没有手机，我母亲比较警觉，在很远的距离上发现了跟踪者，迅速逃走了。
这种偷偷跟在对方身后的行径几乎不可能是出于善意的。只是「跟踪 + 凝视」就已经足够令人不适了，何况跟踪者还经常如上述案例那样追加猥亵或言语 / 肢体骚扰，甚至以更直接的攻击结束——从常见的背后捂嘴、锁喉，直到经典的「面包车绑架」。据我的教官 Marcus 说，后面的两种袭击方式在拉丁美洲国家简直司空见惯。
施加骚扰和攻击之前的尾行，很难界定为违法，因而很难由执法者介入阻止。可一旦进入骚扰或攻击阶段，后果又是不可预料的。除凝视以外的所有恶意行为都必须在近距离上实施，也就是说，嫌疑人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的尾行逐步缩短与受害者的距离，直至进入「一伸手就能碰到受害人」的位置才发起攻击。因此比较现实可行的办法就是及早发现对方，及早做出反应，令其不能「偷偷靠近」或公然逼近。
本文介绍三个防卫尾行的、简单易行的建议。希望对各位读者（尤其是女性）有所助益。
习惯之一：扩大「安全气泡」
想象你是二维平面（地面）上的一个点。有两个气泡（圆圈）包围着你。较小的一个气泡是第一气泡，里面是你的「禁区」：除了家人或亲密的朋友，任何人都不可以突破这个气泡。较大的一个气泡是第二气泡，里面是你的「警戒区」：进入这个气泡范围内的所有人和物都会引起你的警觉。
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办法可以帮助我们粗略估算自己的气泡大小：找一块空地，你站在空地中央，请一位朋友戴上一个鬼脸面具、扮成「可疑的陌生人」。这个「陌生人」从很远的地方向你走来。当 TA 走到一个距离，以至于你的注意被吸引过去时，这个距离就是你的警戒区（第二气泡）。当 TA 继续靠近，直到你感觉受到威胁的时候，你要大喊一声「停」，这个距离就是你的禁区（第一气泡）。
你可以从正面、侧面和后面多次重复这个实验。警觉程度比较高或者暴力倾向比较重的人——例如我——的气泡会比一般人大，而且气泡在背后格外大。如果警觉程度很低，对人过于信任，或者没有受过防卫、暴力方面的训练，你的气泡也许会小到难以置信的程度。例如文章开始那位案主，已经被人从背后捂嘴，还在问对方「你是谁」……
气泡足够大，意味着你在陌生人接近时会及早开始留意，提前做出戒备，因而较不容易遭到突然攻击。在马伽术训练中，我们认为正面的第一气泡至少应该有 2 米，也即赤手空拳的陌生人处于我正面 2 米开外时，我就要时刻提防 TA 露出任何攻击的迹象。
在这个距离上，徒手攻击或者突然掏出短兵器（如刀）攻击，都必须上一大步才能命中，这样我就有足够的反应时间进行防御。如果距离更近，对方就可以直接击中我，我很可能先挨一刀才会做出反应。如果这一刀划在颈动脉上，我就没有反应的机会。这就是保持安全距离的意义。
第一气泡在正面要有 2 米，那么第二气泡应该有多长呢？至少有 5 米比较好。5 米在马伽术训练中是「可以安全地转身逃跑」的最短距离——5 米以外有人持刀向我攻击，我只要速度不算太慢，转身逃走就还算安全。如果你不擅长短跑，50 米跑不到 8 秒以内，或者你习惯穿着不便逃跑的衣服和鞋子，那么第二气泡也应该考虑再扩大一些。
正面尚且如此，侧面和背面的安全距离只应该更大。身后的跟踪者加速跑动 → 我听到脚步声 → 回头看到跟踪者 → 拔腿跑出第一步（或者转身面对跟踪者），在完成上述流程后，我最好仍然有 2 米至 5 米的安全距离。这就是第一气泡在背面的建议大小。那么第二气泡呢？考虑到一般男性的步速和我们的反应速度，第二气泡应该至少扩展到 10 米，甚至可以是 15 米、20 米。
这意味着我们应该养成这样的安全意识：独自走在夜路上时，应当留意正面约 5 米、背面约 10 米范围内的所有人。有些跟踪者可能先迎面向我走来，在擦肩而过之后转身跟在我身后、伺机袭击。所以我们必须第一时间留意到进入第二气泡的一切陌生人，直到他们完全离开气泡，才可以稍微放下警觉。
习惯之二：经常观察扫视
观察扫视（Scanning）是马伽术训练中的第一基本功。
受限于双眼的位置和机能，我们在头和眼球不转动的情况下，只能看到正面约 120° 范围内的事物，并清晰地分辨出位于中间的 60° 范围内的物体细节。这个居中的 60° 是我们的清晰视野，两侧的各 30° 属于「半盲区」，余下的 240° 则是「全盲区」。
如果没有练出「听风辨器」「背后长眼」之类的功夫，处在全盲区的攻击就是我们完全不能注意、不能闪避的。跟踪者就是这样，永远尝试躲在我们的盲区，从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接近。想要防备跟踪者，我们就要让视线和注意力不断覆盖这些盲区。这就是观察扫视的作用。
观察扫视的操作非常简单。我们在站立不动的情况下，可以用标准的「12 点方位」法将自己周围的环境视为一个表盘，每「1 点钟」代表一个 30° 的扇形。我们的清晰视野是 11 点到 1 点，半盲区是 10 点 - 11 点，以及 1 点 - 2 点。此时我们可以：
- 向左侧转头，按逆时针方向用清晰视野覆盖 1 点 → 12 点 → 9 点 → 6 点 → 5 点（顺便锻炼了颈椎的活动度）；
- 保持观察，向右侧转头，还原到初始位置；
- 继续向右侧转头，按顺时针方向用清晰视野覆盖 11 点 → 12 点 → 3 点 → 6 点 → 7 点；
- 保持观察，向左侧转头，还原到初始位置。
经过这四步，我们就在不改变身体朝向或行进方向的情况下，观察了周围 360° 范围内所有的事物。如果在此过程中发现可疑的对象，或者发现陌生人进入第二气泡的范围，我们就应该开始警觉。如果竟然发现第一气泡里有陌生人，就应该迅速拉开距离，至少保证其离开禁区。
有一些小技巧可以让我们在减少头部转动的情况下仍然观察到身后的盲区。例如，假装 45° 角自拍、以手机前置摄像头作为「后视镜」，利用路边汽车的后视镜、车辆 / 店铺的玻璃等反射面进行观察，或者在夜间借助影子的长短变化估测身后行人的距离。
不过无论用什么样的技巧，保持观察扫视的前提都是「保持对周围环境的警觉」。此外，观察扫视不能一辈子只做一次。因此——
不要低头玩手机！
不要边走路边接打电话！
不要双耳都塞着耳机！
习惯之三：保持必要的强硬
「犯罪嫌疑人会精心挑选受害者」已经差不多成了一种常识。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尾随、猥亵、性骚扰……这类行为人在挑选下手对象时，一定会优先选择那些「气场较弱」的人。所谓「气场弱」不一定是体型娇小，但一定与缺乏自信、自尊水平较低、害怕冲突、遭到冒犯后妥协退让、不敢反抗……有关。
简而言之，如果你走路带风、表情坚定、绝不拖泥带水、随身带着武器、看着肌肉结实——一看就是个「硬茬」，那么你甚至可能不会被潜在的尾随嫌疑人盯上。他们也许根本就不敢靠近你。
如果你不是这样的人，有较大的「潜在受害风险」，最好采取各种措施提高自己的「气场」，设法逃离危险分子的「筛选门槛」，或者提高对方的「作案成本」。预防就是最好的防卫手段。这里的措施包括但不限于：
- 通过体育锻炼改善体格和体态
- 通过心理调适或格斗 / 武术 / 防卫术训练提高攻击性
- 适当加快步行速度
- 在较显著的位置携带防卫武器
- 尽量穿着便于行动、便于动作、便于逃跑的服装和鞋子
- 保持警觉，不时进行观察扫视
若在观察扫视过程中发现可疑人物，且对方已经突破了第二气泡，你可以突然改变行走速度和行走路线。例如假装接打电话、站在路边拿出手机，加快速度前进，或者转弯。
普通路人会继续原先的行进速度和路线，从你身边走过，或者被你甩开。
如果对方始终和你保持着同样的距离、方位和步行节奏，你快他也快，你慢他也慢，那就要打起十二万分的警觉——这家伙多半怀有恶意。
一旦确定「恶意嫌疑人」，你应当与其保持距离，避免其进入第一气泡。只要对方不傻，很快会留意到你已经提高警觉，可能就此罢手，或者逗留在一个比较远的距离上。你趁机加快速度，走到人较多、较安全的地方，就可以暂时摆脱危险。
此时你可以迅速联络朋友、熟人求助，请求他们来接应你，或者报警。
若对方没有罢休，而且进入第一气泡，还不断向你靠近，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拔腿逃命。虽然也许显得有些狼狈，但平安无事地活下来总是好的。
题外话：其他的选择
最后说点题外话。如果不想逃命，或者发现对方靠近时已经无法逃命，有没有其他的选择？
这篇文章的重点在于教你如何「预防」而不是如何直接运用暴力反抗。后者是需要另文讨论的大议题。例如你可以阅读这篇文章：什么是马伽术？
或者这篇：一些使用暴力的原则和技巧
本文在最后只附上一些基本的建议：
首先当然是怒目而视 + 语言喝止，同时向周围的人求助。骂脏话（例如「NMLGB 的臭流氓你想干什么」）是很好的，充满恐惧、声音发颤的「你不要过来」则是糟糕的选择。后者可能让对方以为你缺乏反抗能力，激起其进一步施加侵害的冲动。
猥琐的流氓碰上硬茬容易激起众怒，猥琐的流氓加软柿子受害者容易引起围观。我们需要让英勇的人民群众认为自己很强大、流氓很弱小，从而形成一拥而上免费群殴的局面。
如果周围没有人能够求助，或见义勇为者没有第一时间出现，你应该将随身携带的防卫武器掏出拿在手上，尽量后退保持距离，做出准备战斗的姿态。如果没有携带武器，可取下随身的背包、高跟鞋，或捡拾路边的石块、粗重棍棒，作为临时武器使用。
一般的流氓此时应该已经被吓退了。在极其罕见的情况下，对方仍然没有被你吓退，而且继续突破第一气泡。此时你应当无条件认定对方存在恶意，用手中的武器主动发动攻击，直至对方完全倒地（或周围大量闲散人员趁机加入群殴），然后迅速逃走。
——若是觉得这些做法既麻烦又费力，就从扩大气泡、经常扫视、提高气场开始，如何？
2021 年 6 月 7 日
作者系 IKMF（国际马伽术联盟）中国区个人防卫教官，Graduate 3 级别，并有 Uno-Mas Kali MMA 所颁菲律宾武术初级教练资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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