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六六妈晚上不加班的时候,往往是我看书校书作笔记,她对着视频练字练画。有时候我心里就有些失衡,觉得自己校书写文章,多少还有点补贴家用的可能,退一步说,自己的知识也能更加丰富,对自己的主业也多少有点补益。在六六妈这边,她练字练画,短期内也看不到什么明显的收获,毕竟她也不是书画名家,似乎也没有暴得大名的可能。

当然,我的想法,和这段时间流行的“文科有什么用”其实是一个问题。直白点说,既然练字练画赚不到钱,出不了名,那么练字练画有什么用?六六妈说,书画本是风雅事,就是自娱自乐而已。对于我来说,纵身入书画,一来很难看到直观的进步,二来很难做成内容输出,于我而言谈不上快乐。当然如果换一种思维,我的想法在文人们看来,就是沾满了铜臭味的俗不可耐了。

赵珩先生的《文心雅韵》就是一本聚焦“文人”这一话题的书。什么是文人,赵珩说,文人的概念绝非我们今天所说的知识分子,也不同于西方的贵族和上流社会。他们不受仕与不仕的约束,也非一种生存状态的标志,或者说并不是某一种术业专攻的学者。这个群体具有深厚的文化积淀,有综合文化与艺术的修养和造诣,有超然物外的独立精神,也兼有绝尘脱俗的人格魅力和不可逾越的道德操守。文人可以任何身份和职业立世,但无论顺达或坎坷,富贵或清贫,毕竟是精神的贵族。

其实上一段没提到的,是文人所追求的“雅趣”。固然文人创作书画。是有润笔、润格一说,但他们放在首位的,并非是市场的的趣味和功利。文人要玩收藏、办雅集,自然不可一日无钱,但有钱有权如宋徽宗、清高宗、伊丽莎白女王,他们在收藏中的得到的快乐,想来要远不如一般的文人收藏家和集邮爱好者。比如在琉璃厂慧眼识珠,是一种雅趣,但如果花钱直接将琉璃厂买下来,就显得庸俗不堪了。

早几年我写诗写文章时,每到年关,总以排版设计软件制作成集,以邮件形式发给友人。这一行为,其实就有那么几分文人的雅趣,就在于一种知己二三人间的“心有灵犀”。赵珩提到中国文人有一种新春开笔的习惯,所谓开笔,并不一定是启用一支新笔,但是却一定以白芨水研调朱墨,首先在彩笺或花笺上写下“大吉”或“新岁大吉”“万事如意”“新春试笔”之类的吉祥语,然后尽可恣意书画,无论是拟赋新诗,还是致函友朋,新岁之际总会别有情趣。
2009年,陆灏就给赵珩寄来他的画作,临的是弘一法师李叔同的作品朱墨罗汉。这便是新春试笔,将其作为礼物赠给同好,可谓极具雅趣。在赵珩看来,新春时节,把玩书籍古董、考订著录,都是闹中取静的另类闲适。陆灏还有一联集宋人诗句,上联是“闲寻书册应多味”(黄庭坚句),下联是“聊对丹青作卧游”(陆游句)。想来可以怂恿六六妈,将其临下来挂于书房之中,也算给六六培养一份雅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