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北京工作之前,我在北京短暂住了一周。那是至今我在北京住过最好的房子,东直门的海晟名苑。按照贝壳找房的房价显示,这个小区只比号称全北京最贵的钓鱼台七号院便宜4万块。
我当时都不知道自己住进了千万豪宅,我只知道每天醒来就可以看到阳光倾撒在露台上,一出门转弯就是工体北路,生活方便又轻松。
当时的我觉得,北京的生活也没有传说中那么辛苦呀,我就决定来北京工作了。
现在想来这真是年少轻狂。后来我得自己靠劳动负担自己的生活后,我再也没有住上这样的房子。但我知道,如果一开始我借住的地方是北漂的10㎡小侧卧,我大概率不会到北京去,因为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生活是需要目标的,所以我们得在奔跑的小马面前吊一根胡萝卜。
电视剧《北京女子图鉴》里有个剧情,女主角把自己心心念念的LV包包设置为电脑桌面,每当她工作懈怠时,她就看一眼自己想要的包,鼓励自己加油。
我当时觉得这个情节很愚蠢,但现实中,为了一个包、一部电脑、一次旅行、一个房子而努力的女孩子们,都逐渐完成了她们的计划。物质是具象的,得到它们的方式都是有迹可循的。假若你想改变世界、make the world a better place、think different,你又该如何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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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我自认为自己和“物质女孩”大不同,她们满脑子都是想着买包买口红,而我果断放弃了构建私人生活,全身心投入建设自己理想国。
为了模仿我心中的think different,我一度过着“我的家里空无一物”的生活,只保留最低限度的生活用品。这几年来,我不知道朝着跟我分享“Versace黑裙便宜又好看/Bottega Veneta的包好漂亮/LV的包超保值/……”的女孩子翻了几次白眼。
事情因疫情发生变化。
因为被困家中,我得规划出更多生活空间,我腾出书房,买了很多花,换了沙发套,调整了客厅的布局,开始规划每一顿饭,早上要喝一杯牛奶、一杯蜂蜜水、一颗维生素B6,几片面包,然后再用一杯茶/咖啡开始工作。
我突然想起我小时候对未来有过一个非常具体的描写 —— 我要每天早上都在家里吃完丰盛的早餐,再出门工作。
但在我投身工作后,这从未实现过。这里的一切都是以效率至上,我也不觉得放弃私人生活有什么不对的。放眼看去,每一个在北京工作的人都是这样选择。
我们崇拜:凌晨3点还在回邮件的陆奇(奇绩创坛创始人)、临产前还在工作的方爱之(真格基金合伙人兼CEO)、一周工作120个小时的马斯克(特斯拉创始人兼CEO)……
他们付出了异于常人的努力,决定了世界未来的走向,我们都渴望他们其中的一份子,为此放弃了草木鱼虫之乐。
2020年10月,黄峥发表了拼多多5周年内部讲话,指出了买菜业务的艰巨:买菜是个苦业务,别人睡觉的时候你在拣货,送货,这样消费者在要做饭前才能拿到新鲜的菜。人每天都要吃饭,我们每天都得送菜,的确很难做到每天都不睡觉,这里面的苦是显而易见的。
23岁猝死的拼多多员工,就是买菜业务线的。用“为多多守边疆”做签名的她,是否也被同样的故事所吸引?
BlackPink的纪录片《LIGHT UP THE SKY》里,记录了4个女孩出道前每天13个小时的训练生生活。我跟朋友说,我18岁的时候也坚持不了这样长期高强度的体力训练。朋友说,高强度的体力训练其实也是一种筛选,优胜劣汰。
最终,有人被系统筛选出来,成功跃升,有人被系统筛选出去,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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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我从北京回到了广州,我很紧张也很害怕,在习惯了北京紧绷的生活状态后,稍微有那么一点松懈,就觉得自己要坏掉了。
也是这周,拼多多23岁员工猝死、川普支持者攻击国会、饿了么小哥缴纳的保险费有近三份之二是服务费、石家庄核酸检测阳性近300人。这些消息轮番上阵,就好像这个世界要再完蛋一次。
“时代齿轮向前走得太快,等不及赶不上它的人民”这样的论调早已过时。
2017年冬天的一把火,烧走了配不上它的人。有不少朋友以“你又不会沦落到被赶走”安慰我,但你知道的,任何人都不应该被驱赶。
这几年,我们的话题也从加班、逃离北上广、秃头、重疾险,变成到了996、ICU、猝死。
同样在这一周,回到广州的我陪朋友接送孩子放学,强迫5岁的小妹妹叫我“妹妹”,要她给我画一幅画,主题是《世界上最名贵的包包》,还强迫3岁的小弟弟长大后送我一个包。
我们逛了两三个小时的中古店,我买下了一条六七十年代的绿色蛋糕裙。我好久没有穿蛋糕裙了,上次买这样娇气的裙子,还是六七年前。其他顾客看到我穿着裙子(身轻如燕、肤白貌美)的样子都说我是仙女。

朋友送了我领带。我挑了一些礼物。定好了新公寓。我们去吃了八月翠园,点了招牌翠园雀笼点心,吃到了超级好吃的一口南非鲍鱼挞。

挞皮是用芝士做的,一整只鲍鱼下面,还铺着菌菇粒。鲍鱼和芝士,这两种从未有过关系的食物一下子占领了我的味觉。我已经很久没有因为食物感到愉快了。
也是在这天,川普支持者攻击国会,全世界都在关注这件事,App疯狂Push只为了抓住我的注意力,微信群都在讨论这件事,就好像不参与讨论就落于人后。
但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手上这件鲍鱼挞,真的好吃。这件鲍鱼挞,是我可靠的幸福。

开始写周记了,目的是为了记录“说人话、像个人”的真实情感。
这几年总是在写报道,免不了扮演一个居高临下的媒体老师。但坦诚讲,我既不喜欢教人做人,也不喜欢被人教做人。就跟李雪琴的经历一样 —— 她跟同学一起做内容,同学一直想在内容里上升价值观,李雪琴觉得,“咋这么把自己当回事呀?你经历过啥呀,你就跟人家讲这些,就给人家传输价值观?”
但由于过去几年靠写作糊口饭吃,我得反复自我阉割,得把姿态摆高,得有盛气凌人的锐利,逐渐的,我发现自己我说不出人话,快要变成一个故弄玄虚的无聊中年人了,所以我开始写周记,希望自己能更轻松地记录和表达。
如果能够在这个过程中,收获跟我有同样想法的朋友,那就更好了。
这是第一篇周记 ლ(°◕‵ƹ′◕ლ)
原文发布在我的个人微信公众号:霓虹列车(superniho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