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的核心,应该是「接下来我该怎么做」,而不是「我为什么那么做」。

我认为上述这个结论是正确的,我相信如果以之发起一个单选投票,前者的票数一定领先,但是我知道不仅是我很难总是做到,你也是。

你总是以为你以为的

「思考」是我常挂在嘴边的词儿,无论是自我反省还是劝诫他人,无论从行为还是品质,它都可以被冠以「优良」作为前缀。但是任何事物如果无限延伸,终将会带来毁灭,即使是「其它的优良」如勇敢、自信和善良,思考也是如此,但思考带来的毁灭是与其它伴随的,我认为原因在于思考总是自我的。

对某个判断的主观自信并不是对这个判断正确概率的合理评估。自信是一种感觉,它能反映出某条信息和处理该信息时所体现的认知放松的一致性。由衷地承认不确定性乃明智之举,但如果有人声称自信满满,只能说明他在脑海里已经构建了一个连贯的情节,当然这个情节未必是真实的。《思考,快与慢》

我总是自诩「矛盾综合体」,因为我的选择总是伴随着无止尽的纠结,我曾花费不少精力训练自己尽量避免在人生中做是非题,也就是主观意识下的「好与坏」或者「认同还是否定」。这种思维方式导致的结果是当我思考一件具体的事情时,我的脑海中会同时思考这件事尽可能出现的极端原因或结果,然后会在数个判断或结论中选择一个我相信的,并以此延伸无限地去坚信。

所以很多时候,我以为的,是我让我以为的。语言最有趣的地方在于,我们时常可以用一些不经推敲的形容来准确描述多数人都能理解的现象,比如我们认为「不经大脑的结论」是粗浅武断的,一定要有仪式感的「深思熟虑」后才能彰显所下定义的准确性,哪怕结果和不经大脑的结论一致,但是自己可以松一口气。但是任何结论都出自大脑,所谓不经大脑也只是你以为而已,或者你以为这个还不足够以为。

《思考,快与慢》是近段时间以来获益匪浅的一本书,相比书的内容,它对我最有价值的地方是用「系统 1」和「系统 2」清晰了我对「何谓经大脑」的矛盾。这本书归属「理解类」范畴,也就意味着任何人都无法将其核心一言以蔽之,而所谓理解类书籍,是因为书中的结论和定义都只是为了让读者更深程度的理解主旨,甚至其中不乏我并不认同的观点。如果你未曾读过这本书,我比较推荐将其作为开年书籍,或许可以帮助你开始思考「思考」这件事。

而正如如书中总结,我希望我们在思考之前都能建立一个共识:

人们相信某个结论是正确的时候,他们很可能会相信支持这个结论的论证,哪怕这些论证不正确。

思考是自我救赎,但是救赎不了自我

去年这个时候同样是少数派的年度征文,我提文的主题是「情绪自救」,彼时的确是因为一些既定的事件让我的情绪 down 到了低谷,我是一个凡事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所以相比事件本身,我更想知道为何自己的精神会受到冲击。但是因为毕竟是涉世未深,所以只能从各种文章书籍来寻求解释。

我不否认那段时间的阅读和反思让我获益颇丰,但是正如前文提到的「物极必反」,超量的阅读和反思带来的后果是我越来越坚信自己已经想清楚看明白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

忘了曾在哪本书或者文章中看到过的关于「意识」的章节,讨论着一种比较惊世骇俗的猜想:人类其实是被自己的意识所控制着,我们眼睛看到的,双手触摸的,闻到的听到的其实都是意识用自己的运转和理解呈现出来的,所以那些即使是「眼见为实」的「真实」,或许都只是大脑皮层模拟出来的幻想。你当下正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但或许躺在铁床上靠滴滴答答仪器维持着生命的才是你。

这场景描述得过于极端和科幻,但是你是否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工作上因为表达失误被领导同事误会,但是因为紧接着有其它重要的事需要继续,所以你没有机会立刻为自己辩解。下班到家后你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回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开始演练那些你想解释的表达,同时开始想象解释后旁人的反应——通常是正向的你所期待那样——最后皆大欢喜家和万事兴。然后你的情绪慢慢回归正常,甚至开始理解和接受他们对自己的误会,最后大概率是告诉自己「算了都过去了,下次做好就行了」。

然后未来某个时候又发生了类似的事情,同样的结果,周而复始。你成为了一个没有工作能力只会添乱的人。

对,这就是我曾经历的,只是并非同样的事情。

我们应该都曾犯过错,不是误会,是真正意义上的错,但是我会觉得这是误会。我有一个好朋友,因为异地我们长期只能在线聊天,因为距离,所以我们最多的是分享自己正在发生的事情。人情绪低落的时候很容易变成祥林嫂,所以那段时间我常常忽视朋友正在发生的事儿,自认为合理的过渡到自己,终于有一天朋友爆发了并清楚的指明了这个问题。

当时我的确在认真反思,并不否认事实的反思,然后试图解释我为什么会这样,不过不是当下解释,时隔很长时间后的长篇大论的「真心托付」,我原以为朋友会如我想象中的那般理解并接受,没想到场景更为惨烈,最后以「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收场。

我其实费解了很长时间,因为我认真在思考朋友的控诉,并且接受自己的确有这样的情况,同时给予了真心实意的解释,但是为什么还是认为我本质上是个自私的人。——我承认自己做了自私的事儿,但是我可以改,所以我不是自私的人。

但是似乎解释无用。

思考的逻辑,思考的边界

我关于思考的峰值在整个二月,前三个星期在梳理在梳理再前一个星期的见闻,最后一个星期在将自己从思考中抽离会需要迈步向前的现实。

我的语言的界限意味我的世界的界限。 

逻辑充满世界:世界的界限也就是逻辑的界限。所以在逻辑上我们不能说:世界上有这个和这个,而没有那个。因为这看来就假定了我们会排除某些可能性,而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然逻辑就必须超出世界的界限;因为只有超出世界的界限它才也能从另外一边来察看这些界限。我们不能思考我们所不能思考的东西;因此我们也不能说我们所不能思考的东西。《逻辑哲学论》

每个人都在讨论疫情。

香港暴乱的时候,我选择性回避相关新闻,好在距离我的日常生活也较远,影响不大,所以回避了也就真正的回避了。但是疫情让我进出小区受限,商超歇业,掌心的厚茧逐渐消失不见。尽管任何社交时间线都充斥的疫情的新闻、视频,但与我相关联的亲人朋友中并没有病患,所以当他人讨论那些费心逃离武汉的人,那些家破人亡的人,那些不作为的人,当我一同思考他人所思考的时候,模糊、断层和空白多过我所知。

思考的尾声当我再思考的时候,已经抽离成了我当下需要面对的事儿:办小区出入证、准备足够的口罩存货应付上下班、在购物不便的情形中尽可能筹备余粮——并在思考的引导下去行动。

我认为这是一个完整的思考,因为事实的思考,不超出认知的思考,并付诸行动的思考。

不止于思考

此刻已经结束了疫情后的第一周复工,没有饿着,也未曾因为不戴口罩而被拒之门外,当然也身体健康。我想是因为我有做好一定程度的准备工作。

保持理智,不间断接收正确的信息,且拒绝谣言,在这样的前提下思考怎么样运用自身的力量与疫情对抗,这大概是我能做好准备的原因。——其实不如描述那么简单,但是也并不困难。

不久前和朋友聊天,末了朋友说你这段时间变化挺大,不知道这个判断是不是基于之前关于我「自私」的讨论,但是我没有延伸,因为对于我来说和朋友的相处不应该占重于思考,而是相处本身,所以我保持同等的关心和愉悦就好。

我希望我们生活中都能多一些思考,在下一步行动之前多一度思考,但不止于思考。